黑晝白夜之夢

 

　　「母后……為什麼我們要到這裡來居住呢？」

　　

　　陰鬱詭譎的叢林之後，映入小王子眼簾的，是一座纏滿藤蔓的暗灰色古堡，感覺上透著一股沉悶的腐朽死亡氣息，似乎是廢棄了幾百年的古城，連護城河都因無水流入而成為深深的土槽。數十名的僕役連忙先一步踏入古堡之中，為皇后與王子舖上直通入城堡大廳的紅毯。皇后以錦鏽手巾拭淚，強顏歡笑：「總有一天……國王一定會把我們母子接回去的……一定。」

　　

　　「哦……」

　　

　　空氣中傳來一股淡雅的花香，那是一股令人感覺很舒服的香氣…非常的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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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喏！喏！給我說說這城堡的故事吧！」

　　

　　小王子在城堡中遊玩的時候，剛好逮著了掃地的僕役，便纏著僕役問。

　　

　　皇后與王子被國王放逐到這座古城，已經過了十天，皇后在傷心之餘仍感到慶幸，小王子並沒想著回國王那座豪華城堡。畢竟這座城流傳著太多傳說，皇后本身對它的瞭解也並不多，於是她坐在黑檀椅上，在樹蔭下乘著涼，看小王子纏著僕役聽故事。

　　

　　見皇后似乎對這座城的過去也相當感興趣，僕役開始說起：「這座城堡呀……它的地理位置很奇怪，在先王之前，一直不清楚這片山與這座城是該歸屬我國還是鄰國的？那時候啊……只知道這座城裡住了一名公主跟她的侍衛團。那位公主是魔女，為了讓自己青春永駐，她用自己的靈魂和惡魔交易了一面魔鏡。只要把人的靈魂獻給魔鏡，她和她的侍衛就可以變回年輕的模樣，這麼一來她就不怕自己會因為變老而變醜。」

　　

　　「哦？然後呢？然後呢？」小王子著急地問。

　　

　　「然後很多人都被那個公主殺掉啦！所以當先王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非常生氣，因為嘛……那時候也有一個王子，也就是您的叔叔，被那位食魂公主誘騙進這座城堡裡殺掉。先王親自率領大批士兵，攻進這座城堡，那時打得好慘烈呀……」

　　

　　僕役伸手指著許多城牆上留下來的痕跡：「這些都是當時留下來的。然後公主的侍衛全被先王殺掉了，公主則被先王架在木椿上活活燒死。王子啊，你看前方廣場的正中央那裡，是不是覺得那裡的地面有一大片黑色的炭痕呢？那就是當時燒死食魂公主的地方。」

　　

　　「哇！母后！好恐怖哦！」王子躲到皇后的身後，嚇得直發抖。

　　

　　僕役繼續說著：「從那之後啊，就再也沒聽說有誰在這裡死掉或失蹤之類的事發生了。可能因為食魂公主跟她的侍從早就把靈魂交易給惡魔的關係，就算發生那種事也沒聽說出現什麼靈異現象哩！所以皇后跟王子可以盡量安心在這裡住沒關係，先王已經請司祭為這座城灑過祝福聖水、祈福過了。」

　　

　　「那麼……那面魔鏡呢？」皇后好奇地眨了眨眼，僕役回答：「食魂公主被先王抓住之前就將魔鏡打破了，聽說是因為不希望鏡子落到其他女人手上。」

　　

　　「嗯……」像是理解食魂公主的心情，皇后便沉浸在自己的思考裡，久久無法自拔。

　　

　　「那麼，那棵山茶花樹呢？」王子指向城堡之外，那棵巨大的紅花樹。

　　

　　「倒是沒聽過什麼有關它的傳說……它只是單純跟其他樹一起長在這裡吧？」僕役回答。

　　

　　王子頭歪著：「嗯……可是它看來好特別哦。」

　　

　　皇后微笑著點點頭：「要長到那麼大，想必它的年齡少說也有百年了吧？真是奇蹟……我第一次見到能長得這麼巨大、枝葉這麼繁盛的山茶花。」

　　

　　城外那棵山茶花，只是隨著微風，輕輕搖曳著它的枝葉，沙沙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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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小王子趁僕役們都在熟睡之際，偷偷拿著油燈打算在城堡裡冒險：「呵呵呵……好想看看幽靈哦……真想看看鬼魂是不是白色透明的？」

　　

　　「幸福的紅地毯呀……幸福的紅地毯。」

　　

　　「踏上那端，我拿青春作賭注，換妳一生的幸福。」

　　

　　「幸福的紅地毯，踏上那端，我們就能得到幸福。」

　　

　　「幸福的紅地毯呀……幸福的紅地毯。」

　　

　　似乎聽到細細小小的歌聲，王子走過幽暗的長石廊，不自覺地走到儲物室去，在那裡，他見到了一名紅髮、黑禮服的美麗公主……她的美麗連身為孩童的小王子都明白：『哇！她比那個拐走父王的貴妃還要美上好幾百倍！』

　　

　　但是那紅色的公主卻是帶著相當悲傷的表情，回視著小王子，一句話也不說。小王子問：「妳是誰呀？我沒見過妳呢！而且妳看來就像個公主！」

　　

　　「是嗎？」她淒涼一笑：「我是山茶花……為了尋找解除魔咒的人，而在這座城堡裡徘徊……」

　　

　　「解除魔咒？」

　　

　　「是的，解除魔咒。」

　　

　　「要怎麼解除呢？」小王子問。

　　

　　「說愛我，真心愛我……然後吻我。」公主回答。

　　

　　「對不起，那我真的幫不了妳的忙。」小王子回答：「因為我不愛妳，雖然妳長得比誰都漂亮。」

　　

　　公主慘澹一笑：「我想也是……那麼，這世上你最愛的人是誰呢？」

　　

　　「當然是母后嘍！」王子天真地笑著回答。

　　

　　「啊，是那位高貴美麗、卻也難逃悲傷孤寂的皇后啊……」看著窗外月色，公主轉身朝城堡小門走去：「我該回去了……」

　　

　　「對了！妳是大家說的那位食魂公主嗎？！」王子急忙問。

　　

　　「她有著一頭像太陽般美麗的金髮……我沒有。」

　　

　　她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之中。迎著後門送進來的風……王子不禁開口：「好好聞的花香呀……」

　　

　　那是一股淡雅的山茶花香氣。

　　

　　「我明白了，她是山茶花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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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一個月後，月圓皎潔的夜色裡，小王子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坐在窗台前嘆息。美麗的紅色髮絲飄過窗櫺，那絕色的容顏伴著淡雅的花香現身在小王子的面前，這回她的神色看來普普通通，比起上次的時候是好多了。她問：「你在憂傷什麼呢？」

　　

　　小王子哭喪著臉：「我告訴大家妳的事情，可是大家都說我在發夢。他們說，不可能有山茶花精靈的，精靈討厭人類。喏！妳陪我去見見大家吧！這麼一來他們就會相信我說的話了！」

　　

　　「那可不行呀……我不想被太多人知道我的存在。還有，我不是精靈，我是山茶花。」公主回答。

　　

　　「怎麼這樣呢……我想讓大家看看妳呀。妳是這麼的漂亮，真希望妳也能給父王看看，這麼一來父王就會把那討厭的貴妃趕出王宮了……母后也不用每天偷偷的哭……」

　　

　　聽了王子的話，公主神情如冰，透著月光彷彿聖堂玉像般聖潔但無情……髮絲飄動在雪白的肌膚上，更似死亡的血絲般交織閃爍著腥紅光彩。靜寂持續了許久，她才緩緩開口：「真讓事情變成那麼樣，你的父王很可能死在我手上……」

　　

　　「啊！妳不能傷害父王。」王子搖了搖頭：「那還是不要讓父王見到妳好了！」

　　

　　「……你真的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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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那之後，山茶花公主在每個月圓之夜都會出現在小王子面前。只是陪他聊聊天、聽他說說話罷了。時光飛逝，王子也將滿十六歲，雖然極少回到皇宮，但國王已經決定了他的將來。

　　

　　這一夜，他滿面愁容地坐在窗台前，等待著她的出現。

　　

　　「英俊的王子啊……是什麼事讓你看來這麼悲傷呢？」

　　

　　山茶花公主帶著微笑出現在他的身邊。王子回以慘白淺笑：「這麼多年了，妳一點也沒變……當初感覺上妳可以當我的姐姐，現在看來卻像我的妹妹了。」

　　

　　她只是笑而不答。

　　

　　「父王為我決定了一門親事。這是政治聯姻……他要我娶鄰國的公主為妻。」王子的神情看來很落寞：「據說她有頭很美的紅髮、傾城的容貌……」

　　

　　「那不是很好嗎？」公主帶著甜笑回答。

　　

　　「可是……」王子的視線不由得別到窗外的月光去：「可是我喜歡的人是妳呀…我希望我的妻子是妳呀……」

　　

　　「你怎麼告訴你父王的？」

　　

　　「我說，我有個喜歡的公主了。父皇要我盡快帶妳過去見他，而且還要我說明白妳是哪國的公主……只是不知名的小國他也不肯哪。」

　　

　　「解除魔咒……」公主低語著：「解除魔咒，我就會死去。」

　　

　　「真的嗎？！那就不能解除魔咒啊！」王子相當驚訝。

　　

　　「……迎娶那位公主吧。」山茶花公主看著王子，眼神柔美中透著一股堅定：「如果你不希望我死去，那麼你就不能吻我……不能告訴我你愛我。你明白嗎？」

　　

　　「怎……怎麼會這樣……」王子相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他明白，公主從來沒有欺騙過他……公主不是人類，她的存在本身就與人類不同。

　　

　　『幸福的紅地毯呀……幸福的紅地毯。』

　　

　　『踏上那端，我拿青春作賭注，換妳一生的幸福。』

　　

　　『幸福的紅地毯，踏上那端，我們就能得到幸福。』

　　

　　『幸福的紅地毯呀……幸福的紅地毯。』

　　

　　山茶花公主只是面帶笑顏，嬌柔、脆弱得有如薄紅花瓣，卻美得令人無法別開目光。

　　

　　『既然如此……就不能做真愛的測試了……要是我在你面前凋零，你還會愛我嗎？到那時……不是我亡，就是你死了吧？我想知道，你對我的愛會持續到何時？我想看看……當你頭髮花白時，你是否還深愛我如今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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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月後，王子迎娶了鄰國的公主。那美麗的公主正如傳聞一般，有著一頭美麗的極長紅髮，但她的紅髮就算被侍女精心織進寶石和鮮花，仍不及山茶花公主的紅髮豔麗如血；她有著無瑕的肌膚，但不如山茶花公主的肌膚那般，有著如凝玉般的剔透感；她有著嬌美的容顏，但卻不似山茶花公主般的典雅清麗，與山茶花公主相較之下，她更是豔俗。

　　

　　王子並不愛她的容顏。

　　

　　當她第一眼見到這座古堡時，輕叱一聲：「中途落腳休息之處呀？這是哪位領主的城堡？罷了，看看他如何歡迎我們吧？」

　　

　　「這裡是未來我們兩人共同居住的地方……這裡的主人就是我。」王子瞪了她一眼。這令她傻眼：「啊……？……呃……對不起。」

　　

　　對她的印象，差到極點。一想到未來她就是自己的妻子，好幾夜王子都偷偷跑到山茶花樹下，對著樹抱怨著新娘子哪裡不好。

　　

　　「她光著腳在城堡裡亂跑，搞得僕人們亂成一團！」

　　

　　「誰都知道刀叉該怎麼用！她真的是公主嗎？！」

　　

　　「她好野蠻啊！抓著窗簾跟婢女們玩捉迷藏！我怎麼會有這種新娘？！」

　　

　　儘管如此，但漸漸的，王子到山茶花樹下的次數少了。山茶花公主比誰都清楚，王子已經漸漸接受他的妻子。她的率真與任性是山茶花公主所沒有的特質，剛開始被她拉著玩遊戲的王子總是一臉不耐煩的模樣，但最近……他看來似乎漸漸喜歡和她一同奔跑追逐了。

　　

　　皇后在遠遠的地方看著王子和王子妃，臉上盡是幸福的笑容。自此後，山茶花公主再也不見王子。他沒機會也不應該再見她，而她也不願意去破壞這小小的幸福，靜靜地站在城堡外……靜靜地聽著小嬰兒誕生的哭聲……靜靜地聽著他們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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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福的紅地毯呀……幸福的紅地毯。』

　　

　　『踏上那端，我拿青春作賭注，換妳一生的幸福。』

　　

　　『幸福的紅地毯，踏上那端，我們就能得到幸福。』

　　

　　『幸福的紅地毯呀……幸福的紅地毯。』

　　

　　「媽咪！妳看！山茶花掉了一地，好像紅地毯一樣，又軟又漂亮！」

　　

　　孩童拉著王子妃的手，指著山茶花那落了一地的美豔……王子妃笑著：「是呀！好漂亮……就像當初我和你父親在聖堂前接受祝福時，所踏上的那片紅地毯一樣漂亮……哈啾！」

　　

　　「您怎麼了？」「對不起……我對花粉過敏。」

　　

　　轉身，王子妃告訴她的僕人：「請人把它砍了吧……它長得太大太高，我受不了每天夜裡因為過敏而睡不著呢……」

　　

　　「可是……這棵樹……」僕人面有難色：「它在這裡陪著王子長大，總是該……」

　　

　　王子妃說：「我告訴他很多次了，但他總是不允許我砍掉它。我受夠了，把它砍了，等他發現時也來不及。他不會為了一棵樹而傷害我的。」

　　

　　孩子高聲說著：「母親讓你砍了它！就砍了它！你敢不聽話我就叫父親砍下你的頭！」

　　

　　「是……小的遵命。」僕人只得唯命是從：「現在天色已晚了，可以讓我明早請幾名大漢來嗎？那樣處理起來才會比較快。」

　　

　　「好吧，但是可不許你告訴王子殿下。」

　　

　　王子妃的話，聽在山茶花的心裡，漸漸轉化為一股熾焰……那一夜，她來到王子獨處的書房。在那裡，王子正坐在書桌前看著桌上數張白紙發呆。一見到山茶花公主，他連忙起身將她擁入懷裡：「妳為什麼這麼久都不來看我？妳可知道我想妳想得快瘋了？！」

　　

　　「……我只來問你一件事……」山茶花公主並沒被王子的熱情給感動：「如果我和王子妃之間，必須有其中一方消失……你希望誰是最後留在你身邊的人？」

　　

　　「這當然是……！」王子接不下話……

　　

　　「當然是誰？」山茶花公主美麗的黑色眼眸直盯著他的眼睛，在那對眼睛後，她讀到了猶豫和謊言。他說：「當然是妳啊……我最愛的一直是妳。」

　　

　　「孩子呢？你捨得孩子失去母親嗎？」山茶花公主問。

　　

　　「這個嘛……如果妳不介意……」王子的眼神顯得飄移不定：「妳只是問問的吧？妳不會真的去傷害她吧？」

　　

　　喀咚一聲，山茶花公主的頭顱滾落在地，當場嚇得王子臉色發青，倒退了好幾步。公主開口：「記得我告訴你魔咒該怎麼破除吧？說愛我、吻我……真心愛我……」

　　

　　王子在心裡一直告訴自己：『你早就知道她不是人類了！鎮定點！只是頭掉了下來而已！！！』

　　

　　深吸一口氣，將口水嚥了下去，他上前，顫抖的雙手捧起山茶花公主美麗的臉蛋……她再度開口：「我會死去的。」

　　

　　「但是妳是希望我愛妳的吧……妳期盼著帶著我的愛情死去，這是妳的希望吧？」王子顫抖著語音開口。

　　

　　「是的，我衷心期盼。」山茶花公主輕輕閉上了眼，猶如等待王子一吻的睡美人般……

　　

　　王子輕輕湊上了她的面容，顫抖著的唇印上她冰冷的唇……心跳紛亂、氣息急促…緩緩地……慢慢地，他的喉間擠出幾個字：「……我……我愛妳……」

　　

　　失去頭顱的身軀高舉起用以修剪枝葉的大剪，她睜眼，冷冷一笑：「你說謊。」

　　

　　「咿呀！！！」

　　

　　一陣劃破夜空的裂魂慘叫，山茶花公主的手臂捧著她自己的頭顱，冷冷看著王子的頭在腳邊滾動後靜止、看著他的頸子不停湧出噴泉般的鮮血……

 

　　「你不是真心愛我，你只是想我死去，從這世上消失。」

　　

　　慌亂的腳步聲急急跑來，皇后、王子妃與他們的幼子、衛兵一同出現在書房大門外，一見王子的淒慘死狀，驚叫慘嚎聲不絕於耳，山茶花公主冷冷地看著他們，轉眼間，巨剪剪去他們的頭顱，灑了一地的鮮血染紅書房的地板、流向了長廊……

 

　　

 

　　整座城堡因此而恢復寧靜。

　　

　　她踏著地上的鮮血，緩緩步出書房……

 

　　『幸福的紅地毯呀……幸福的紅地毯。』

　　

　　『踏上那端，我拿青春作賭注，換妳一生的幸福。』

　　

　　『幸福的紅地毯，踏上那端，我們就能得到幸福。』

　　

　　『幸福的紅地毯呀……幸福的紅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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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聽說那古堡的傳說了嗎？」

　　

　　山下，小鎮村民指著那看來小小灰暗、被樹林掩去三分之二的古堡，討論著。

　　

　　「好恐怖啊……聽說王子一家、皇后跟所有僕人衛兵全死光了……」

　　

　　「頭全被砍斷的，真是恐怖啊……」

　　

　　「那古堡果然有詛咒，聽說半夜會從那裡傳來歌聲……偶爾還有哭聲呢……」

　　

　　「沒事不要去那附近！搞不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於是，從那之後再也沒什麼人敢踏進那古堡……那座殺人古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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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浴在月色之中，紅色的公主只是坐在古堡頂端，輕輕哼著歌……

　　

　　「幸福的紅地毯呀……幸福的紅地毯。」

　　

　　「踏上那端，我們將步入人生另一個旅程，妳只有我，我只有妳。」

　　

　　「幸福的紅地毯，踏上那端，我們是如此地幸福。」

　　

　　「幸福的紅地毯呀……幸福的紅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