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不行了…啊…」
  乘著夜色,聽著車後傳來的女子嬌喘聲,坐在車前手控方向盤的中年男司機立刻將隔音牆打開,若不這麼做,可能等一下聽到的會更令人血脈賁張…身材壯碩的保鏢小小聲地抱怨著:「都已經要帶這女人回家了…何必急著在車上做呢?」
  一邊抱怨一邊猛灌冰水,是在澆熄慾火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爺這個人哪…」司機長嘆口氣。
  墨麒財團,是目前國內知名的大財團,而車廂後那位今年才剛就讀高一的小少爺,正是墨麒財團的唯一繼承人傅千承。從住宿學校讓兩個老男人載回家,純粹是為了要參加葬禮…一場應該跟他很有關係的,但又讓他覺得毫無干系的葬禮。
  「呼…呼…」美麗的少女一邊舔去指上的白濁液體,一邊以面紙擦拭著下體,嬌聲嫵媚地:「…壞死了…不是說好不能射在裡面的嗎?」
  「妳不是很想要有我的小孩嗎?」傅千承邪笑了一下。
  「我們都還是高中生耶…」
  一陣強烈撞擊伴隨著緊急剎車,跟少女撞成一團的傅千承不禁大吼著:「搞屁啊?!在幹嘛啊你們?!」
  罵歸罵,他也直覺到是撞到什麼了。一邊怒氣沖沖地下了車,少女驚魂未定,只是大致整理好衣服後跟著他慢慢下了車…
  車前大燈閃爍,司機蒼白著臉,提醒著蹲下身子的保鏢:「不要亂動…我先打電話叫救護車。」
  在司機轉身找行動電話時,傅千承好奇地湊了過去。大燈的強光之下,像是失了顏色,那看來就像一具染著血的人偶娃娃…穿著某私立高中的黑色冬季制服,有著頻頻閃著微光的柔細長髮、還有漂亮且沉靜的精緻五官…
  宛如神造之物般的美麗,在那強烈光照之下。
  他隨手抽起皮夾,從裡面翻出六張大鈔遞給少女,冷然道:「我們分手吧。這些錢給妳回去的路上叫車用。」
  「咦?!」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少女愣在當場遲遲說不上話。
  傅千承低身檢視倒地的傷者,找出他身上的證件:「雷蒙德…跟我同年啊?唸起來還真像外國名字的直譯中文…」
  「少爺,等救護車來時我們再走吧?」
  「不,我們一起去醫院吧。梁先生,麻煩你先回去跟我爸說,出殯那天我再回去…這幾天我要在醫院照顧病人。」
  非常好的藉口。

  緩緩睜眼,刺眼的白光讓他想伸手阻擋,卻只感到一陣強烈劇痛,讓他頓時清醒起身。還在混沌之中,只知道身旁的白色跟刺鼻藥水味很熟悉…可能是強烈撞擊的關係,視線很模糊。
  「醫院…?」
  「沒錯,看來是沒事了。」那聽來既陌生又不帶惡意的聲音,很粗魯地將他壓回床上:「躺好吧!」
  「痛死了!不要碰我!」
  就算腦子還沒完全清醒過來,肉體的疼痛還是很劇烈的。
  柔軟的床舖傳來異樣的劇烈震動,睜大了的金色眼瞳只接受到龐大的黑影襲上天花板,剛剛說話的那個人跳到他身上?
  「真的是金色的眼珠啊…第一次看到…連頭髮的顏色也是天生的?真是神奇…」傅千承興味盎然地看著被自己壓在身下的藍髮少年,多少也查覺少年的視力似乎還沒恢復:「叫我不要碰你,我就越想碰你。」
  撥弄著如晴天白雲般淡藍髮絲,他慢慢低下了身子…
  「咳!就算是單人房…」
  門一打開,身材壯碩的保鏢走了進來,手上還提著一籃水果和幾個便當。他無奈地長嘆口氣:「少爺,就算你故易忽略『他是男的』這個事實…也別忘了這裡是醫院,還有…他是傷患這兩件事。」
  「嘖…真是掃興。」傅千承從床上跳了下來,床上的藍髮少年似乎己經愣住了?看那呆住的表情,他不禁輕笑出聲:「真是可愛極了!這個表情!」
  雷蒙德臉一紅,別到一旁去。

  「哦!這麼說來是你們救了我?真是太感激了。」雷蒙德回以笑容。
  「應該的嘛。」傅千承一邊將水果塞進自己嘴裡一邊回答。保鏢心裡不禁想著,怎麼反而是被害人要感謝兇手啊?少爺真是愛說謊。當時司機見夜晚人少所以闖了紅燈,若論起責任,百分之百是他們理虧。
  不過當時這被撞的孩子什麼也不記得了,就這麼騙他也好,省得麻煩,反正除了靜養幾天外,也沒什麼要緊的。視力方面,醫生說幾天就會恢復了。說到這裡,保鏢便覺得慶幸…被時速一百的車子撞上還能只有這樣的輕傷…
  真的不是普通幸運,當場死亡都算正常。
  傅千承將果皮丟到垃圾桶裡:「原來你自己一個人租房子在這附近啊?要不要幫你打電話去學校請假,順便通知一下你爸媽?」
  「…這個我自己打電話就行了。」語出之際,他的神色也轉為黯然。
  「哦…」傅千承坐回床旁的椅子上,看著那無神的側臉,多少感覺到一絲在心裡共鳴的孤獨感。沉默了些許時間,他面帶淺笑地問:「怎麼那個表情?」
  「沒事,突然想起一堆報告還沒做而已。」他回以微笑:「倒是你們,一直在這裡照顧我好嗎?應該還有重要的事要辦吧?」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保鏢才開口:「是還有重要的事沒錯…照理來說這幾天應該要守靈。」
  「守靈?那就不應該還待在這裡了…」雷蒙德眨了眨眼:「是誰過世了?」
  「我爸的老婆。」傅千承冷冷回答:「第三個老婆,又是自殺死的。我可不想這麼早過去那裡,出殯那天出現就行了。」
  「千承跟家人處得很不好?」雷蒙德朝傅千承看了過去,但現在那人還是模模糊糊的一片黑影。
  「哪會不好?只是沒交集而已。」他輕吐口氣。的確是如此而已,一年見不到幾次面的父親、一個換過一個的母親,沒什麼人關心他,所以他才從國中開始就一個人住學校。若不是這種『大場面』,還真有些懶得回來…什麼財團繼承人?根本只是好聽話罷了。
  不過實際上,第三個,也就是現在躺在棺材裡的這個母親其實跟他的關係匪淺…他並不想回去面對那座靈堂。
  「這樣啊…不過出殯那天才出現是不行的。」
  看著那帶了點女子般纖細的體態,傅千承的嘴角微微上揚:「不然這樣吧…反正你也只是看不見而已…跟我一起參加葬禮,我也好就近照顧你。」
  在傅千承身後的保鏢拚命搖著頭,兩隻手在頭上架起一個大叉叉…很可惜的是,雷蒙德看不到他的動作,只能看到一片黑影在亂扭。
  「…我自己可以回宿舍休息。你們還是趕快回去吧…」
  聽到藍髮少年的回答,保鏢鬆了口氣地倒在身後的牆上。
  「不行。我說了要你跟我走,你就得跟我走。」傅千承屈身上前一把將他扛起,出乎意外的輕讓他有些訝異:「你是營養不良是不是?怎麼輕成這樣?」
  在他肩上的雷蒙德掙扎著:「放我下來!你這樣根本是綁票嘛!」
  「沒錯沒錯。」身後的保鏢猛點頭,讓傅千承不爽地大喝一聲:「把門打開!」
  「哦…嗯…」

  打開著的車窗讓微風吹了進來,現在的窗外已經是熱鬧的白日街景,可惜的是,映在金色的眼睛裡只是強烈的白光跟一大堆搖晃著的灰影。
  身上那套黑色高校制服還真適合現在要去的場所…如果沒有擦出一些破損的話。一路上,雷蒙德只是沉默不語,還真像被綁票了的小孩一樣…傅千承冷吭一聲:「喂,別人可是想坐這輛車想得要死,怎麼反而你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別人是別人,我是我。」
  「哦呵?想我老爸傅思明的名號,想沾上一點邊的人多到像什麼一樣…」傅千承冷笑著。
  「…傅思明…」
  浮現在雷蒙德眼裡的冷冷笑意,雖未形於色,卻完全打入傅千承心底,在瞬間奪去他的思考,留下一片空白…
  似乎有什麼好玩的事情會發生?傅千承唯一的感受。

  傅家是在市中心的一幢高樓大廈,原本那該是商用大樓,但傅思明買下它後,只用以出租及財團使用,二到六樓是私人住宅用。一般不會有人這麼做的,將住家設在人來人往、出入複雜的地方。
  一樓被素花白幔佈置出哀淒的氣氛…這個國家的人就是這裡詭異,似乎只要遇上婚喪事就是自己家最大,毫不在意地佔用別人活動的空間,讓所有必須上下樓辦公的人得多繞一些路。
  但就是因為是婚喪事,他人也只是認了,沒想再多作聲抗議。
  只不過,這場喪事似乎不怎麼安寧,遠遠就可以聽到吵鬧哭叫聲。一名老嫗嘶喊著:「女兒呀!原本以為妳可以過一輩子的好日子!為什麼要自殺!」
  「都是那個男人害的!如果他不要逼得她去割腕自殺!」
  「為什麼逼死她!為什麼!!!」
  眾所指責的自然就是死者的丈夫傅思明了。
  「聽說那女人割腕後還打電話給我爸,如果那時我爸爸肯相信她真的割腕了,幫她叫救護車,她大概也不會就這麼走了。」傅千承像頗有感觸地長嘆口氣。
  「她為什麼要自殺呢?」雷蒙德好奇回問。
  「跟別的男人上床的照片…被我爸看到了。」他的語氣略微偏低。
  「這樣啊…」雷蒙德像是看穿了什麼事情似地,回以安撫式的淺笑:「既然來了,那麼我也該上個香吧…」
  「我帶你去。」傅千承搭著他的肩將他引過重重紛亂人群,來到靈位之前,黑白照片裡的女子年紀看來很輕,應該還沒超過三十歲…他點了一炷香交給雷蒙德,指示著:「就在你前面。拜完了我幫你插上去。」
  他閉上眼,很認真地默禱了好一會兒,才將香交還給傅千承:「麻煩你了。」
  「說哪兒的話呢?」
  將香插好在香爐裡後,傅千承合掌默禱,才將雷蒙德帶離靈堂前:「到我房間去換套衣服吧。」
  「…她是個很好的媽媽,也是個很好的女人。」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傅千承愣在當場久久說不上話。這句話聽在別人耳裡只覺得是惋惜,但卻帶給他無比的恐慌…腦中一片空白、神經線似乎糾成一團…紛亂的思緒、罪惡感,如狂浪襲捲而來。
  「你也這麼認為吧?千承?」
  藍髮少年的容顏,不帶任何笑意,卻微散著一股穩定人心的力量。那像是悲憫…像是在說:『我知道,所有事實及理由。』
  「…沒錯。她是個非常稱職的繼母…雖然我過去曾經不把她放在眼裡,但她卻很瞭解我,看我的一舉一動就知道我在想什麼、我的心情如何…」傅千承的心緒也在一字一句間慢慢得到平穩,眼前這個相處不到兩天的少年…
  「…好像能跟我心意相通,就跟你現在一樣。」
  這算是移情作用嗎?也許…也許就是繼母刻意安排這位少年來到他面前的…為了他所犯下的罪。
  他不禁低頭嗤笑起自己的多愁善感、怪力亂神與過多的胡亂判斷…
  「你的父親不在這裡。」
  傅千承冷笑回答:「是啊,所以才會亂成這樣。不過他也不敢下來吧?大概在五樓的書房裡辦公…要是現在出現在這裡,一定會被打到住院。」
  這讓他感到好奇,加上方才在車上的情況,幾乎可以斷言這跟自己一樣年紀的男孩也認識父親。眼睛看不清楚還知道這麼多人裡沒有他的父親?真是神奇…
  很久沒對某個人這麼好奇過了。他的手指按下電梯上的數字:「你是我邀請入房的第一位男貴賓哦!」
  現在是上班族們的辦公時間,沒什麼人使用的電梯很快便打開。
  「女貴賓應該已經不下數十個了吧?」在電梯門關上,只剩二人的現在,雷蒙德回以淺笑。
  「被你看穿了?哈…」

  傅千承的房間相當大,像是為了常常『接待女賓』,有著一張雙人床。據他自己所言,在淡藍的床單下,是水床。不像是一般孩子的房間,這裡就是一面掛在牆上的電漿電視、高級床頭劇院音響組、一只核桃木酒櫃…等等像是成人才會有的東西。
  只有幾張重搖滾黑海報比較像是死小孩該有的東西。
  換上一套純黑西裝,雷蒙德自傅千承房裡內設的浴室走了出來,拉著衣角整理著:「合身耶…這麼剛好…」
  「我可是必須常常送女人禮物的,當然光看就知道你的尺寸嘍!」傅千承很得意地回答。那是他記好尺寸後請司機去買回來的衣服,畢竟在葬禮上還是穿體面些得好…傅家再怎麼說也是名門哪…怎麼能讓朋友隨便亂穿呢?
  「花了多少錢哪?」
  「十二萬。」
  這個數字開口還真是眉頭不皺一下…果真是什麼樣的父親教出什麼樣的小孩。雷蒙德整理一下純白的領帶:「回去我領現金還你。」
  「不用了,那麼見外幹嘛?」
  「因為這套衣服我還蠻中意的,不用自己的錢沒成就感。」雷蒙德回以淺笑。
  「是嗎?」傅千承冷笑了一下:「我還以為你是普通的窮酸小鬼哩…看樣子家裡應該蠻有錢的吧?」
  「不愁吃穿罷了。」
  整好衣著,便瞥見被放在酒櫃裡做裝飾的一只樸素小木盒…熟悉到不行的普通外表,那不就是他常常在販售的木製音樂盒嗎?
  見他似乎很感興趣,傅千承親自下床,走向酒櫃將音樂盒拿了出來:「這個是我媽媽…親生母親的遺物。是她還沒嫁給我爸爸之前,某個人送她的東西…那個人是她的初戀情人,所以她一直很寶貝這個音樂盒。在她過世之後好幾年,我阿姨才將它讓給我保管。」
  接過木製音樂盒,雷蒙德輕輕將它打開…流洩而出的音樂是《綠袖子》,牽起他的冷冷一笑。
  『命運之神的安排總是不會讓人失望…還是這麼有趣而充滿驚奇…』
  他臉上的笑意並沒從傅千承眼裡逃過。他略感意外與不悅地問:「幹嘛那個表情?」
  他收起笑意,也將音樂盒輕輕關上:「沒。冒昧一問…你父親知道這個音樂盒嗎?」
  「應該…不知道吧。」
  雷蒙德將音樂盒交還給他,帶著一絲詭媚的淺笑:「你擁有許多東西…那麼,如果給你個機會捨棄某個『現在的你拋不掉、卻又令你難受』的東西,你會拋棄掉什麼樣的東西?」
  「我沒什麼特別不想要的東西,該丟的我都會丟掉…」
  在將音樂盒放回酒櫃之際,他停下了動作:「拋不掉又令我難受的東西…」
  關上酒櫃門,而音樂盒還在他的懷裡。

  五樓,書房的門被大大地敞開著,陽台的落地窗全被打開,讓清風在廊間奔走…像是踏進陷阱就只能在裡面迴繞,出不去的咒詛。
  對妻子死去完全不感到悲傷的父親正在陽台前看著街景,這裡的街景其實沒什麼好看的,看看行人倒算是種消遣。傅千承緩緩打開手中的音樂盒,讓《綠袖子》輕靈美妙的樂音在空氣間迴盪…
  像是被樂音所吸引,傅思明回過頭,只見傅千承捧著木製音樂盒站在他身後,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而傅千承只是將木製音樂盒交到他手上:「爸…這是媽媽的遺物。我把媽媽唯一留下來的遺物讓給你了…好好思考一下,為什麼每個跟你結婚的女人都會走上這樣的絕路?」
  不為什麼,多少是因為剛過世的這名年輕媽媽。在期盼她的犧牲能換到些什麼嗎?幾滴父親的眼淚嗎?不…也許只是想知道,自己的悲劇到何時才會結束。
  雖然父親所看到的照片裡,只有拍出繼母的臉,而沒拍到男子的臉…
  雷蒙德只是在長廊外靜靜站著。慢慢步出書房的傅千承走到他的身邊,默然地看著正前方站在陽台前,那父親的側影。
  看著他沉默地注視著音樂盒裡的鏡子,像是想到了什麼似地,臉上帶著寒如冰的冷笑…
  他完全不會感到抱歉,對於這些只被他當性工具、生產工具及策略棋子的可憐女子。
  那冷笑凍結了傅千承的心,寒意直送到掌心,成為無法訴諸行動的憾恨顫抖:「如果要說這世上我想抹殺掉什麼東西…一定是這個父親。」
  「那麼,我就完成你這個心願吧。」
  天藍色長髮在空中優雅地飄盪著,步出的黑色腳步,像是樂團的指揮,令《綠袖子》停止歌唱,升起安魂曲的悠揚樂音…少年帶著微笑朝那臉上滿佈驚懼與疑惑的老男子靠近…
  一個箭步,只見他的手像指揮般輕輕一揮,一聲令人不及掩耳的悲鳴,伴隨一聲重物落地巨響…才將傅千承喚了回魂。
  他朝陽台奔去,看了看在一樓馬路處,躺在血泊中、臉部嚴重扭曲的父親…腦漿四溢…五樓的高度能摔成這樣嗎?不過…還真是沒真實感,就像在看死豬死羊之類的屍體一樣,完全不會感到一絲的悲傷…
  這時才發覺,原來自己對父親的恨意早深到如此地步。他不自覺地牽起冷笑,回視著殺人兇手:「這樣好嗎?要是被發現他是被推下去的話…」
  「不會被發現的,只要你的演技夠好的話。」
  兇手輕輕關上手上的黑色小石盒,這時傅千承才知道原來安魂曲是從那石製音樂盒裡發出的…什麼時候出現的東西?不過,那也不是很重要的事。安魂曲隨著他闔起音樂盒的動作而消失,像是帝王消失、軍臣才得以鳴聲,落在一旁的木製音樂盒再度響起輕靈的《綠袖子》。
  太多的不解,還包括了這及胸的陽台高度…方才愣住了所以沒搞清楚,他到底是怎麼將人推下去的?不過也因為這種高度,要判斷為『被人推落致死』…似乎有些難度…父親摔爛成那樣,說不定會被誤認為從更高處摔下去的也不一定…
  太詭異了…簡直就是…
  「你還真像個惡魔啊…」傅千承笑道:「我需要付給你什麼代價嗎?」
  「你的誕生與存在對我而言就是最好的代價了…」

  傅思明被認為『打擊過大而跳樓自殺』,傅家同時辦了兩個人的喪事…
  由於傅千承尚未成年,也還是個學生,所以繼承人的重擔沒那麼快落在他肩上,有一堆不知哪冒出來的叔叔伯伯搶著代勞…省了很多麻煩,很好。
  在父親也出殯後,雷蒙德的視力才算完全恢復。傅千承的喪假似乎有點請過頭,而雷蒙德的病假也似乎請得久了一些…
  太陽已經下了山,車燈、街燈在夜景裡彰顯出文化開明的美麗,兩人待在原傅思明的書房裡,這裡的景色是最好的…跟同為私人用的其他樓層比較起來。幸好附近的房子不算太集中也不會太高,可以將街景月色放在同張窗裡觀賞。
  「我也該回去了…在這裡打擾太久真是不好意思。」雷蒙德面帶微笑。
  「你不是住宿嗎?乾脆搬來跟我一起住算了…一下子少了兩個人,還真空盪盪的。」傅千承這麼提議。房間的確是空出很多,多他一個人不會有問題…更何況…目的不在那裡。
  雷蒙德輕躍上陽台,坐在圍欄上看著街景…真是令人膽顫心驚,他難道忘了幾天前才從這裡推一個人下去嗎?傅千承立刻抱著他的腰將他帶回陽台內:「很危險!不要坐那裡!」
  「可是那裡風景好呀…」
  實際幾天相處下來,才發覺雷蒙德其實有時候脫線脫線的…雖然覺得有些累人,卻反而更讓他愛不釋手,幾乎一睜眼就是想找他,雖然也沒什麼要做的,就是聽聽音樂、看看電影、踩踩馬路、聊聊天、一起發呆罷了。
  若說惡魔都是這麼可愛的生物,那麼他真的甘願將靈魂賣給他。
  「想什麼呀?」雷蒙德的金色眼睛在月光下映著特異光芒。
  「在想啊?」傅千承頓了一頓,笑道:「在想你有沒有交女朋友啊?」
  「有。」
  一個字如閃雷般劈中他腦子,除了紛亂跟空白…就只有一個字:「有?」
  「有女朋友很正常吧…怎麼那個表情?」雷蒙德回以淺笑:「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很可惜沒照片給你看…啊,還是別給你看好了…否則說不定哪天她會被你給搶走呢!哈哈!」
  「她…是個怎麼樣的人?」
  「她很喜歡小熊類的裝飾品,喜歡搭公車,個性很成熟有時也很活潑,目前還是國中生…平常時都是她在照顧我的…給她惹了不少麻煩吧?呵…」
  見他說著那未見過面的女孩時,滿是喜悅的笑顏…
  「你很喜歡她嗎?」
  雷蒙德想了一會兒:「至少五六十年後都能跟現在一樣。」
  這算是白頭偕老的同義語嗎?也就是…很喜歡就是了…
  傅千承低沉著臉步出父親的書房:「我有事要出門…晚點回來。」
  「我也該回家去了…」
  「不行!」傅千承的掌重重擊在雷蒙德身後的牆上,讓雷蒙德覺得自己像標本被釘在牆上似地,也被傅千承臉上的猙獰表情給嚇到了…
  看著那雙微睜大了的金色眼眸,他也查覺到自己的舉動嚇到對方了。但,現在這種距離、這種氣氛…他的視線漸移到那透著粉紅的唇瓣上…
  「發生什麼事了?!」「少爺!剛剛那個聲音是怎麼回事?!」
  亂七八糟的腳步聲跟一群死白目的亂叫聲,讓他無力地將額頭靠到雷蒙德的肩上:「該死的…又是你們這群殺千刀的…」
  雷蒙德很慶幸地輕吐一口氣。
  一衝過來,見到兩人現在這種姿勢…保鏢頭子很識相地停下腳步,示意大家沒發生什麼事情,就這麼依原先路線安靜離開…雖然他們發現得晚了。
  氣氛被搞砸了,就不適合再繼續下去。
  「你跟她…有接過吻嗎?」
  「沒有。我們只是純交往而已,還沒有發展到不純交往…」
  「我改變主意了。到我房間去吧…給你看一樣東西。」傅千承的手離開牆面,緊抓著他的手朝電梯走去,完全不給對方拒絕的機會。

  一打開房門,沒開燈的臥室在此時透著一股涼意…窗外映進來的月光,將房內染上微藍的色彩,這時才發現,原來今夜的上弦月如此明亮…
  傅千承將雷蒙德拖進房裡才鬆手,回身鎖上房門。在獵物還不明究裡之時,他自他的身後將他緊擁入懷…小小的肩、纖細的身子、柔美的秀髮…飄著一股奇異的暗香…和那些少女的脂粉、花香有著截然不同的觸動…這一刻,他期待已久。
  「別鬧了…我們兩個都是男的。如果只是想發洩性慾,以你的身份…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何必找上我?」
  「如果你愛過一個人…你就能明白這種感受…」
  藉著月色暗夜的壯膽,傅千承的十指在他的身軀恣意遊移,微熱的鼻息在白晰頸項間索求溫存…
  這舉動只引起他的強烈反感:「放手,不要碰我。」
  「只有你…不允許你對別人好…只有你…不允許你把視線放在別人身上…」銀光閃爍,一把在月光下吐著寒光的匕首抵著藍髮少年的咽喉,身後,有如發自猛獸深喉處的低吟:「你是屬於我的…當初在車前看見你的時候,我就明白了…只屬於我一個人的…」
  濕熱的唇肆無忌憚舔舐去他的理智,雷蒙德輕笑了幾聲,纖長的手指輕放在匕首刃部之上…
  「要我用血來證明我的忠誠…這就是你們對我的愛?」
  不單指身後的黑髮少年…腦中一閃而過…許許多多容顏…自私…愛的本質…
  傅千承沉默了會兒,雙臂將懷中的少年摟得更緊,以極為溫和的語氣低語著:「不…我愛你,所以希望你能回報我同等份量的愛…」
  「還不是一樣?」
  雷蒙德緊握著他手中的白刃,當傅千承回過神時,那人的唇印在自己的唇上…伴隨著一股夾著鐵鏽味的濃漿…是鮮血…那是血的味道…不僅滑過舌尖嗆著了他,還染紅了白刃跟自己的雙手…
  自頸項急速流失的溫度,夾著邪媚的死亡氣息穿過傅千承的心靈…第一次如此痛苦,連父母過世時他也沒這麼痛心過:「…我不是為了傷害你…才…」
  『我都明白…一直都明白…』
  世界像隨著化為碎裂的鏡子破片,冰冷、殘缺…拼不完全…
  清脆聲響,匕首在地板上撞出了幾道深色血痕…緊抱著少年無力癱倒的身軀,傅千承失神地低聲問道:「…為什麼?就算不能接受…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雷蒙德微閉的睡顏,在月光下的囈語…
  『…我接受了…所以回報你同等的份量…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不是!不是這樣的!」傅千承只能在停止跳動的心臟上無力反駁著。
  『只屬於你一個人的軀體…只屬於你一個人的…所以你帶著利刃來見我…』
  「不…不是這樣的…」
  『而我…回應你的祈求…給你…我的血肉…』
  「不應該是這種結果…」
  死寂,持續不到幾分鐘…貪婪的啜飲聲打破了靜寂,那黑髮的少年有如吸血鬼般伏在藍髮少年冰冷的軀體上…狂飲著仍緩緩溢出的暗紅…
  「也好…這麼一來…」
  微顫的手交疊在那無生氣的手指,沾染些許暗紅的飄逸髮絲輕輕披到傅千承的肩上,舌尖自已不再流出鮮血的傷口緩緩上移…
  「就算你的身體變得冰冷…我也會好好珍惜…」

  「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對你完全改觀了。」
  月影已離開了窗際,染血的房間透著詭譎異樣的沉靜,除了血腥味,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的黑暗。在那張沾滿血汙的大床上,傅千承應該已經擁著那具冰冷軀殼入眠了吧…他的呼吸聲很細、很平穩…
  坐在窗台上看著一切的清麗少女,外貌看來就像一般國中女學生,穿著制服帶著書包,還留著短短的黑髮…若不是她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種地方,誰都不會發現她有哪裡異於常人。
  梳了梳頭髮,她將一只小熊髮夾夾上左邊瀏海,略帶不滿地望向身旁那發著微光的身影:「這叫『夜路走多總會碰到鬼』的嗎?還真沒想過有哪天會輪到你呢…」
  微光在天藍色的髮稍間凝結著,那對漂亮的金色眸子眨了眨:「總之還是謝謝妳了,日之三。」
  那身著鑲金白袍、身後張著一對純白柔軟白翼的身影,在此時看來就像戰天使般。在失去肉體的現在,他不過是靈質聚合體。但同樣是靈質聚合體,少年和少女反而可以互相碰觸到對方。
  「既然知道要道謝,就知道你有多對不起我了吧?哼…」名為日之三的少女伸手按壓著肩膀:「我敢說沒哪個死神像我這麼累的…剛好在轄區裡冒出一個惡魔…原本選了個看來文化還不低、蠻和平的國家…怎麼會這麼倒楣…」
  「呵呵…」雷蒙德乾笑了幾聲。
  日之三伸手將沒夾起的右邊瀏海撥到耳後,露出一只金製日輪耳環:「不過…在旁邊看自己的身體給人這樣搞,你心裡很不好過吧?」
  「習慣了。我反而覺得,讓未成年少女看十八禁畫面比較糟糕呀!」他笑著。
  「哪會?有免費的戲看我可是很高興…」日之三看了看手上的錶:「嗯,也該是往下一個地方去的時候了…」
  「要我送妳嗎?」
  日之三自窗台上跳下,故作可愛地指著自己的小嘴:「送我一個吻就可以了。」
  「哦?」他帶著笑意親吻她的額頭,那是很輕的一個吻。日之三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便跳到他身上緊緊抱著,臉上堆滿幸福的笑容:「不愧是天使!真是的!太可愛了啦!讓我好想也有可以推倒你的體格哦!」
  「呃…」雷蒙德回抱著她尷尬笑著:「要是真那樣就麻煩了…」
  日之三的視線移往黑暗房間的深處,笑容在瞬間降成零下冰冷的肅寒:「所以人類才會如此吧…看來再過不久又有得我忙了。」
  「是這樣沒錯,又得麻煩妳了。」
  「嗯…我也該走了…公車應該快到了吧?」她鬆開手,朝牆邊輕輕一躍,身影即於牆面處隱沒,像是穿牆而過,只留下聲音:「親愛的,我上班去嘍!ByeBye!」
  「路上小心,沒事早點回來吃晚飯唷!」
  像夫妻對話的台詞,又讓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出聲,雖然已經見不到對方的面孔…
  那是愛搭公共交通工具活動的死神,日之三。

  自雷蒙德失蹤那天起便一直沒開過門的咖啡館,在如此深夜裡仍然持續著一男一女的吵鬧聲…
  奧德麗不停搧著絹扇氣呼呼地:「所以我說你這個白痴沒事幹嘛自作主張?!看!這下子好了吧?小雷離家出走了!」
  伯納德回以怒火:「只是送幾個沒用過的留魂匣給杜鵑而已,我怎麼知道小雷會發那麼大火?!妳的占卜到底有沒有用啊?!找了那麼多天連個狗屁消息也沒有!」
  「要是能占出他的事,還用得著在這裡跟你囉嗦嗎?見光死的臭蝙蝠!」
  「吵死了…這不就回來了嗎?」身旁的鏡子發出一道弱光,自那面只夠照張臉大小的鏡面中,伸出五隻手指按在鏡框上:「還有…我不是『離家出走』…只是去追杜鵑時發生了點意外而已…」
  「小雷?!」「太好了!你終於回來了!」
  在大哥大姐們狂喜之際,從鏡面中躍出的姿態讓兩人同時僵住…除了一如往常的天藍色長髮、金色眼瞳之外,第一次見到白翼出現在他身後。身上的裝扮是異界的鑲金白色長袍,和當初『離家出走』時所穿的學生制服大不相同。
  意外歸意外,伯納德還是朝他撲了過去:「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啊?!」
  然而,卻撲了個空。雷蒙德的形體有如發光物質以水的姿態凝結在空氣中似的,讓他直接穿透而過跌倒在另一邊的地上。伯納德訝異地回身看著他:「怎麼回事?幾百年了…第一次看你把自己的肉體搞丟…」
  「這個嘛…反正再過不久就會回來的啦…」雷蒙德不大好意思地撥了撥髮稍。
  奧德麗手中的絹扇微掩半臉,雙眉緊蹙:「你高興染上誰的血腥味我管不著…但是就是…不能忍受你染上自己的血呀…」
  「沒辦法…」他輕嘆口氣,臉上帶著一抹五味雜陳的淡笑。
  「提醒過你幾百次了!」伯納德跳起來,手指朝雷蒙德的額頭不停猛刺…雖然都是撲空:「早說過你的外表就是美味可口、營養豐富的樣子!叫你除了學校以外盡量哪都不要去!又被怪老頭纏上了是吧?!什麼時候才肯學乖啊?!」
  沉默了會兒,輪到雷蒙德發飆:「你還敢說?!知不知道留魂匣有版權的問題啊?!如果不是因為你擅自把留魂匣拿給杜鵑,我需要這麼急著籌版權費用嗎?!東西都拿給杜鵑了,怎麼可能再去跟他要回來?我當然得快點把留魂匣的版權完全拿到手才行!」
  「版權…費用?」奧德麗嘴角抽動了一下…
  「是.沒錯.就是這樣.對方只許可我一個人使用。」
  伯納德尷尬地笑了一笑:「歹勢…」
  「知道就好。」

  「那個變態殺人魔終於要被處死刑了耶…」
  吵吵鬧鬧的街坊間,最近的話題一直圍繞在那連續殺人案上。周赤按壓著太陽穴,只等著附近的聊天聲音小一些,好讓他好過一點。如果不是杜鵑吵著想在外頭用餐,老實說,他不怎麼喜歡待在外面聽些蜚短流長。
  尤其是這種速食餐廳。
  換上很休閒可愛的小洋裝,杜鵑就像留著銀色長髮辮的可愛娃娃,眨著湛藍大眼很認真地偷聽著一旁的話題…薯條很好吃、可樂也很好喝,最重要的是周赤肯乖乖坐在他的對面…
  「真是可怕…當初還沒人想到原來兇手會是墨麒財團董事傅千承啊…」
  「就是說呀…既有名又有利人又長得不錯,真想不通怎麼會是個喜歡姦屍的變態殺人魔…」
  周赤聽到這裡,眉頭一皺。杜鵑倒是越聽越感興趣的樣子…
  隔壁桌的人繼續討論著:「這就要從他的父親,也就是前任董事長傅思明開始說起了…妳們知道嗎?傅思明娶了三個老婆,三個都搞外遇…然後三個都因為被捉姦很沒面子,全部自殺死的…」
  「哦…因為這樣所以扭曲了他的思想嗎?大概覺得女人都會搞外遇…愛活的還不如愛死的好吧?」
  「聽來還蠻可憐的?」
  周赤無力地將額頭撐在桌上,杜鵑用力地吸了一大口可樂:「赤…好像死不少人耶…聽說受害者有二十七個人…你要不要去幫忙超渡一下她們?」
  「干我屁事?」
  「…冷血。」
  杜鵑漂亮的藍色大眼直盯著他。

  雙眼蒙上黑布,沉默,讓他有許多心思可以將過往的回憶再度翻現…
  警方只知道他所殺害的是二十七名女性…然而…最初第一個死在他手上的那名藍髮少年…一直不知道他的屍身下落,原先以為是保鏢他們為了替他掩罪而處理掉,但…他們似乎也不知情?
  不過那也不重要了…
  那群自以為是的人在報章雜誌上揣摩他的心理,擅自寫了洋洋灑灑的心理剖析…真是可笑…他從來沒想過要殺了那些女人…
  只不過想藉由與她們交歡,來忘了那個可愛又可恨的人…
  誰知總在回過神時,手中的匕首早割斷了她們的喉嚨。也許是潛意識裡想在溫暖的血液中尋找那人的影子?逐漸冰冷的屍身跟暗紅濃稠的血漿,總能讓他在那一刻與那個人重逢…
  那個人是開頭…
  「我就要死了…這麼一來,就能真正的重逢了吧…?」
  對於那些為了名與利,輕易上了他的床的受害女子,他完全沒有任何懺悔之意。
  何必對她們感到抱歉?
  一陣光明降落在他滿佈黑暗的眼前,劃開了一條道路,明媚的景色…一雙熟悉的、難以忘懷的手臂自他身後,繞過他的頸子交疊在他的心臟處…
  熟悉的聲音,帶著令人心安的溫柔:『我在這裡…等你等好久了…我的白撒旦…』
  「是嗎?原來你一直在等我…雷…」
  一聲槍響,穿透了他的心臟…也射出了他的靈魂…

  看著執法人員清走那具遺體,處刑間裡,雷蒙德手中的白色小石盒逐漸成型…那是一只外型與留魂匣相仿,卻像是由雪白大理石雕琢而成的石盒…琅琅演奏著與黑色石盒完全不同調的安魂曲。
  「既然已經完成,那麼現在可以交給我們了吧?」
  幾名身著純白斗篷的人從天空緩緩而降,圍在他身邊。這讓他有些不悅:「這裡窄得要死,幹嘛不出去再說?」
  「厭惡跟人太過親近?但我看你好像常常給人類抱嘛?」其中一名白衣者有些不長眼地調侃:「這次也玩得挺樂的?」
  一旁的白衣者示意叫他閉嘴,雷蒙德只是回以微笑,並遞出手中的白色小石盒:「因為我夠敬業嘛…喏,你們指名要的東西…《白撒旦》。」
  其中一名白衣者接過小石盒,回以笑容:「哎…既然如此…不如連《黑基督》也交給我們吧。」
  「不行。」雷蒙德輕笑一聲:「要是《黑基督》放在《白撒旦》旁邊…《白撒旦》哪肯再唱歌呢?」
  「說得也是。真是可惜…」白衣者將白色小石盒收到斗篷裡:「那麼,從現在開始留魂匣的使用權…隨你高興給誰。後會有期了…」
  白光閃爍,白衣者們緩緩浮上了天,消失在灰暗的天花板…抬頭仰望著灰濛濛的上空,雷蒙德臉上浮起淺淺的微笑。
  「永別了,白撒旦…」

  『我會在天堂裡永遠等著你的…黑基督…』

  歌聲不止息
  是因為我對你的愛戀 一直沒消褪
  成為天堂的引路者
  咒詛不完整的魂 歌頌
  我愛你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鴉青染 的頭像
    鴉青染

    黑晝白夜之夢

    鴉青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