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青染 (王子燕)
#苒嫣 (司晴)
《鴉青染》
並沒用上太多時間,子燕駕著雄山羊由山頂一路下奔至河谷,在山羊鐵蹄蹬在河床亂石上時,大怪魚還臥在河流峽谷間奄奄一息。
子燕自屈下前肢、壓低身子的山羊背上躍下,一手懷揣著自木怪處得到的四顆異果,走到離大魚口部前方較近的岸旁,開口:「食物我給你帶來了,把嘴打開我就扔進去。」
聽到他的聲音,大魚的瞳孔這才轉向他,發出聲音:「謝……謝謝……麻煩你了。」
大魚仰頭,露出原先沉在水面下的厚實魚顎,揚起陣陣波濤與水花,著實使勁地打開了上下顎。子燕也就瞄準了那距離他百公尺大約三十公分寬的魚嘴內,拿捏著力道,將手上的異果以漂亮的弧線投餵進大魚的嘴裡。
四顆全投餵完,大魚闔起了巨嘴,像是將異果全數嚥下,子燕後退了三步,同時左手暗暗向下扶握左腰處的刀鞘,指節抵上刀鍔,凝神戒備著。
有那麼一瞬間,大魚的軀體像是發出了星點閃光,光芒之後牠的體色似乎豔麗了不少?以著有精神的鰭和尾扭動拍打出陣陣浪潮:「相當感謝,我體力增強不少,這下子,只要能帶回我的孩子,我就有力氣離開這個鬼地方,往下游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住處,讓我的孩子健康快樂長大。」
「嗯,那就好。」淡漠地回應,但戒備的姿態並未因大魚的和善而放鬆,直到抱著大魚魚卵的司晴和老鷹出現在他的視界內。
『小黑。』『是小黑吶。』
同時望向司晴和老鷹的子燕和山羊背景出現了奇怪的字眼。雖然是因為小白的命名基準而出現直覺聯想,但對象是司晴的話,子燕果斷不會說出口。
《苒嫣》
至於司晴本人,自然是不會聽見子燕跟山羊的內心話了。只見不遠處的司晴懷裡抱著魚卵,肩上停著老鷹,一向掛著笑意的臉上卻一反常態地沒什麼表情,眉間甚至隱隱擰成了個川字,神情間滿是不同以往的不耐與煩燥。
司晴還在不遠處的時候就已經看到子燕跟大魚了,注意到對方已經完成任務,司晴也沒什麼反應,只是出自於想要趕緊回去原世界的心情,而本能地加快了底下的步伐。
才不出一會的功夫,司晴就已經回到了大魚的身旁。
他面無表情地將魚卵遞給了大魚,靜靜地說道:「麻煩檢查一下是不是您的卵,雖然我很努力不弄傷他了,但難以保證會有察覺不到的傷痕。」
應該說,他也是第一次抱著魚卵回來才是。
大魚緩慢地轉過過了身,他睜大雙眼仔細瞧了瞧自家的魚卵,在確定沒有任何損傷或破壞以後,大魚高興地擺了擺鰭,興奮地說道。
「沒什麼問題,真是太謝謝你了先生。」
司晴默默接受了對方的感謝,他把魚卵抬高湊到了大魚的嘴邊,然後斟酌了會,才猶豫著開口道:「沒什麼,不過下次選看守者時,麻煩慎選。」
大魚:「?」
大魚覺得自己選的人沒什麼毛病,司晴怎麼會沒頭沒尾的突然來這麼一句呢?
大魚不懂,也不太想懂了,總之他微微張開嘴巴,讓司晴把魚卵放進他的嘴巴裡後,便含著魚卵再次向司晴及子燕道謝,接著便轉過身,往下游的方向離去了。
《鴉青染》
在大魚游離了之後,才在原先大魚所處的位置,見到正由河床底部發出的白光。
兩人互視了一眼,子燕主動撩起下襬下水,反正進出瀑布已經被淋濕透了還沒全乾,不差再進水一次。
白光所在之處離河面較淺,目測不超過兩公尺水深,子燕朝那方擇水淺的地方小心地走過去,想起大魚說的,幾天前掉下某物,震壞了山壁,所以現在他所行走的水淺處,並沒覆上水藻而表面依舊粗糙的堆石,應該就是近日被震下的山石。
那白光會是大魚說的天降之物嗎?
水漸深,子燕仰頭深吸一口氣,便沉進水底。一分鐘後,抱著直徑約三十公分、高約十五公分的灰鐵圓盒浮出水面,而發著白光之處正是鑲在那圓盒的中心、似玻璃球的東西,像個燈盒似的。
上了岸,子燕小心地避開被白光直射眼球的角度,研究起這怪異的東西,看似裝著燈泡的圓鐵盒約三公斤重,有四道嵌合處像是可以把鐵盒等分拆成四份那樣,這明明就是人造物,但:「這裡不是沒有人嗎?」
一旁,司晴只是靜默地看著他擺弄那不知會不會突然爆炸的不明物體。
突然,鐵盒發出一聲細小「喀咑」,接著發出機械音:「身份辨識中。」
子燕停止亂弄的動作。三秒後,鐵盒發出他所熟識到不行的清亮嗓音:「嗨嗨!好久不見藍燕子,那邊好玩嗎?」
子燕聞聲暴怒,掐緊盒子的手像恨不得立刻把鐵盒捏爛了似的:「白鬼!」
「這是留言喔!不管你怎麼罵我我都聽不到喔哈哈哈!」順著笑聲白光中還噴出一顆星星:「我有說過是讓你來度假的你不能生我的氣喔哈哈哈!」
全場是一片怪異的靜默。
「好啦你一定搞不清楚狀況我簡單講一下好了,」簡直像趕時間似地,鐵盒裡發出的聲音連珠炮般:「你們只是因為無聊的神太無聊了想玩個遊戲被丟到一個新做出來沒有人的世界鬼混個幾天就沒事的棋子,然後這東西不只有留言功能還有讓你們瞬移到某地的功能不可以打壞……喔對喔我算神喔快膜拜我喔燕子要對我好一點喔啾咪!!!」
許久不見的草泥馬大軍再度在子燕精神世界裡狂奔過大草原。
鐵盒傳來機械音:「白鬼的留言紀錄完結。」
忍著動手砸壞它的衝動,子燕將它拿給司晴:「說不定也有把你送過來的人的留言,你要玩看看嗎?」
《苒嫣》
司晴眨了眨眼,他其實覺得子燕方才的反應相當生動有趣,至少與他原世界中,人與人彼此間的關係完全不同。
不過這樣的話語,他自然也是難以向子燕敘說了,是以他順手接過那只冰冷的鐵盒,看著中間像是水晶球的東西,司晴幾乎想也不想地輕撫了上去。
不出所料地,鐵盒在司晴碰上水晶球後不久,也立刻發出了機械般地聲音。
「身份辨識中。」
三秒後,幾乎與子燕的情況完全相同,鐵盒中同樣傳來了他熟悉到不行的聲音。
「嗨嗨嗨是司晴嗎?聽得到嗎?我是莉莎娜,哈哈哈我告訴你,你不在的這幾天組織都亂成一團啦啦啦,等你回來,你就準備加班通宵熬夜到死吧!」
司晴的眼角抽了抽,努力忍住想要一把砸壞機器,阻止這個女人說話的心情。
可惜為了聽完留言,司晴最終沒有動手,僅僅只是手冒青筋地握了握拳頭。
「生氣了嗎?你生氣了對吧?哇嗚,這是我第十次成功惹你生氣,就算看不到我也覺得好高興,這樣一來我又可以去炫耀自己成功把司晴這個面攤冷血動物搞到生氣了!啊對了對了,銀杏小姐說呢,她不想處理的公務你回來也要一起處理完喔,哎呀呀,實在是不得了呢,那個工作量都已經堆滿整個房間了,我會為你點上蠟燭的司晴!啊對了對了,你一定想知道司空的情況對吧?」
聽到了某個關鍵字,司晴猛地呼吸一滯,他握緊了鐵盒子,既緊張又期待地,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遠方家人的音訊。
只可惜,幾秒鐘之後,鐵盒那端最終只傳來了狡猾的竊笑聲。
「想知道的話,就自己努力回來吧。」名為莉莎娜的女性嘻嘻兩聲,極為頑皮地說道。
司晴:「……」他總覺得自己實在是需要極大的忍耐力,才有辦法忍著不立刻把這盒子連同這女人的聲音一起砸毀洩憤。
「總之,回到正題吧。」似乎是覺得捉弄司晴夠了,莉莎娜咳了一聲,忽然變了語調,回到了平常冷靜自恃的樣子,「司晴你現在所在的地方,老實說我們用現在的儀器是無法抵達的,那裡有相當強大的磁場會干擾空間傳送儀的運作,我們沒辦法對你的情況做解析,連接近你所存在的世界都做不到。所幸的是,那個空間似乎是出自於『世界』本身的意志,為了某種測試的因素把你召喚過去,也不會對你的人身安全有所威脅,嗯……總之,姑且當作是神的惡作劇吧。你手上的鐵盒子似乎有空間傳送的功能,具體會傳送到哪裡,能不能夠回來,這些數據原在其他世界的我是沒辦法為你解答的,不過我想你應該是能夠回來的。」
說到這裡時,莉莎娜頓了頓,司晴彷彿能想像出此刻就如同她平時習慣的動作一般,對方似乎正輕輕地挽起自己那頭漂亮的金髮到耳後,有些不好意思又彆扭地說出接下來的話語。
「那麼,辛苦你了,預祝旅途平安。」
在莉莎娜尾音落下的瞬間,機械音又再次響起,「莉莎娜留言記錄完結。」
《鴉青染》
本以為應該不會有聲音了,卻又在一秒後響起機械音:「二則留言已讀取完畢,現在進入教學模式。
請在教學完畢後,以二名人類指紋認證取出能量儲存裝置,能量儲存裝置存載足以打開時空界限的巨大能量,請妥善保管,並隨身攜帶。
在取出能量儲存裝置後,瞬移系統將會啟動。
瞬移系統已指向大陸中心,請確認您的隨身物品與行李都已帶妥,並確認移動隊伍人員為人類二單位、隨行鳥獸二單位。
「教學模式完結。」
機械音結束,子燕的視線從鐵盒上移至司晴的臉:「現在呢?」
「拿出能量儲存裝置……這個嗎?」
司晴一手扣上鐵盒中心的發光球體,五指正好將球體取在掌心,回顧起教學提及的二名人類指紋認證,便將鐵盒打直:「王先生,將你的手放在另一邊。」
子燕伸一手扣上另一側的球體,鐵盒便傳出機械音:「指紋辨識完成,啟動瞬移系統。」
鐵盒發出幾聲喀咑,球體未移動,但盒體分離成四塊零件,朝上空飛去,拉出一正方形黑色領域,以能將司晴、子燕、老鷹與山羊完全覆蓋的大小急速下墜,當它們如石塊般墜地時,二人與一鳥一獸也就這麼消失了。
彷彿他們不曾存在過,只有四個鐵製零件靜靜躺在河石上,一秒後風化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