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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火過後的場所,不時自斷木與土石間冒出白煙,東倒西歪的武裝份子,或傷或死,在暗紅色的血泊中發出哀嚎聲。黑衣的保鏢們負傷圍著身上略有擦傷的少爺,混戰之中他們也失去了五名同伴,只剩三名還是可自由活動的輕傷。原先他們在人數、武備上都該被全員殲滅,但令他們還能活下來的那名紅衣少女誓戰者,卻像發狂似地,揪著一名尚是輕傷的敵方歹徒,以赤手空拳拳拳擊打在他的臉上:「說!通訊器在哪裡?叫伊安和我對話!不然帶我去你們的根據地!」

  「不要打了!雪!他會死的啦!」

  「這種力道怎麼可能死?這麼嫩還當什麼恐怖份子?說!不說的話…!」

  不待她架上劍口,那人已經暈死過去。夢雪扔下他,起身揪向另一名還在發出哀嚎聲的傷者:「說!你們賊窩藏在哪兒?」

  「你們保護好少爺。我過去那邊看看。」同是保鏢,身受輕傷的貝克起身朝貨車那方走去,槍戰中他知道後方也有人包圍,但那些敵人沒殺到前方來的情況有些怪異。那名駕駛貨車的少年將三具頭部已是血肉模糊的屍體一一從車下拖出,拖到路旁的樹林裡,而他渾身是血卻活動自如的模樣,不免有些駭人。

  貨車旁的林子,不少樹幹上皆殘留著大片暗紅,寂靜得只剩風吹過、樹葉的窸窣聲,撲上貝克的臉,是濃濃的血腥味…濃得像是誤入了屠宰場那般……

  背對著他,少年坐於草地處,一手拿著黑色的通訊器,按壓著通訊器上的小格數字按鈕。良久,通訊器中傳來「喀答」聲,便是一名年輕人的聲音:「事情辦得如何?」

  貝克沉著氣不出聲,猜想著少年是否是對方的臥底?背對著他似乎沒發現身後多了個人,黑髮少年以平靜的語氣回問:「您指的是捕捉少女神役還是殺光所有人?」

  「殺光?我要你們留下活口,帶回別墅,我有重要事情要問他們。」那年輕人的聲音聽來相當冷靜。貝克舉起手中的短鎗,鎗口正對著少年腦後,食指輕輕扣上板機……通訊器裡,那年輕人反問一句:「把他們殺光了嗎?」

  「兩敗俱傷。伊安先生,您最好盡快派出救護人員過來處理,否則…你們可以算是全軍覆沒,這種說法可就難聽了吧?」少年的語氣雖然不變,但不知為何,明明站在他的身後,貝克似乎可以透過那頭黑髮,瞥見那臉上的黑暗冷笑……通訊器裡那年輕人的一聲回問「你是誰?」,才將他從一片黑暗中拉回眼前,此時才驚覺,自己正渾身發著冷汗……康德回以平靜語氣:「若是您一開始肯出面說明白,您要的是什麼…也許死傷不會這麼慘重。趁現在還沒造成更多傷亡前……請您說明白,您如此大刀闊斧為什麼?」

  『不是紅牙狼的人?』聽著他的話,貝克慢慢放下手中的槍:『這到底是…?』

  「那麼我長話短說,我要死神的下落。」沉默三秒,他才繼續開口:「費克倫斯是蘭卡費斯加所資助,目的是為我們找到死亡神役,並將之送回蘭卡費斯加大人手中…無論是資金、人力還是情報,全是我們給他的。現在我們所做的,不過是從強盜手中搶回屬於我們的東西。若是你搞得清楚狀況,將死神交出來,若是沒有任何人知道死神的下落,那麼……」

  在他話語稍落之時,通訊器裡傳來海匹妮絲的一聲慘叫:「呀啊!」

  「不要傷害海匹妮絲小姐!」一聽見她的聲音,貝克忍不住撲了上前,對著擴音器大喊。對方開口:「她是附帶的,也是原本該和死神一起送回我們的東西……多倫.保特卡特必須以死,將她還給我們,要是保特卡特少爺不肯死,就只好讓她死了……」「呀啊!不要!我不想死!我也不要你們傷害多倫!你們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殘忍?保特卡特家族殘殺了整船無辜冒險者,以命償命,你們的命還不夠賠。怎麼,要是你們不肯透露出什麼情報,我可以讓她……」

  「你們想要的是死神吧?」少年發出一聲笑:「談個交易吧?我能幫助你得到死神,只要你能拿海匹妮絲和我作交換。」

  「死神和她都是我方的物品。」

  「哈哈哈!」康德笑了幾聲,才繼續:「你們是恐怖組織,他們也是黑道,而我呢…是海盜,這種高調我們誰也沒資格唱吧?好了,你們想要的東西只有我能替你們弄到手,現在是我有本錢談交易,只要海匹妮絲還嫌太少了,我要這件事就此打住。」

  「我怎知你說的是真是假?」

  「透露一件只有你們才知道的事……死神的面具,是被漆得全黑的,跟一般的神役面具不一樣。」

  康德的回答,令貝克眼前抽離回那個暴雨交加的海上之夜。他發現了一只裝於木盒中的黑色面具,但他並不認為這是他們想找的東西…突如其來的一雙手,從他手中奪出了木盒,似是驚嚇過度地,直衝向甲板,便投身入海。當時他們並沒想太多……但那卻是死亡神役面具?

  「……我只讓海匹妮絲活到明晚十二點…」

  「我還要你保證不傷害她,毫髮無傷地還給她的誓戰者。」

  「…盡力而為。明晚之前我要見到死神,若是辦不到,下場你明白。」

  海匹妮絲最後一聲「多倫!」,就像切斷通訊器的鈕,斷了音,卻尚不是休止符。將通訊器摔到無法探見的樹林深處,也許因草木太雜,只有撥過枝葉之聲,而無落地之音。康德雙膝合攏於身前,無力地將下巴倚在膝蓋上,長嘆一口氣:「大哥,我們要快點帶受傷的人回聖彼安去治療,等一下紅牙狼的人就要來了。」

  「剛剛那些話…」貝克依然一頭霧水,只清楚這海盜少年是站在他們這邊的,但理由卻全然不知。康德起身拍去身上沙塵:「先讓他們送醫比較要緊。叫救護車太慢了,我們快點行動吧。」

  兩人同時回過身,才驚覺仍是武化狀態的夢雪已經站在他們身後,望著一片慘不忍睹的屍骸…因驚愕而傻在當場:「……這是怎麼回事?誰做的?」

  貝克無法回答,康德則是沒有回答。

  「…就算他們是敵人…就算他們是強盜…做到這種程度…太殘忍了!」



  淡藍色的大廳,白晝而未點燈火的藝術水晶燈,仍在日光閃爍間輝耀著璀璨寶石光芒。典雅冷色系的佈置,手工織作的花鳥風月畫毯披於白色皮製沙發上,牆上高掛著著名畫家所繪真跡,白色階梯旁的雕柱擺置著白玉花瓶與粉紅色玫瑰花束。富豪貴族的休憩別墅,卻是進出著全副武裝的戰士。

  立於大廳窗口處背對著廳內,伊安放下手中的通訊器,頭也不回地道了句:「派人回收。」

  「知道了。你們,跟我走。」身後數名男子一同離開大廳,朝長廊走去。

  在他身後,雙手被反銬於腰後的海匹妮絲嘟起小嘴,表情雖是氣憤,卻像小孩童般逗人發笑。她的脖子被扣上了鐵製項圈,項圈上扣著一條鎖鍊,而手持鎖鍊末端的一名武裝女子問道:「伊安先生,要將她關起來嗎?」

  一直守在伊安身後的辛西亞主動向她走了來:「鍊子交給我,接下來,她由我負責吧。說不定『那裡』還有人埋伏著,妳也過去幫忙。」

  「好的,辛西亞小姐。」將鍊子交給外貌嬌弱的辛西亞後,那名武裝女子揹正肩後長槍,很識相地指揮著剩下的人跟她一同離開大廳。一見走得只剩一名嬌小弱女子和一名嬴弱書生,海匹妮絲發起勇氣朝她狠狠一撞,所幸伊安及時回身抱住了她,但兩人也一同跌撞在窗台下。轉身飛奔的海匹妮絲只感到遭鎖喉的痛楚與窒息,便跌趴在地,像隻小狗般地亂掙扎一通:「放開我!我要見多倫!我死也不要離開多倫!」

  「真是不會聽話!」伊安拉緊了鎖鍊,情急之下起身越過她的身前,將長鍊纏上階梯石造扶手,令差點奔過長桌一半的海匹妮絲大聲哭嚷起來:「我不是狗!我不是貓!我不是寵物更不是東西!多倫!多倫!救我!」

  辛西亞起身揉著方才不慎撞疼的膝蓋,蹙起雙眉:「第一次看到這麼嬌縱的神役少女…黑閃電的少爺居然把她慣成這模樣。」

  「安靜!我有話要問妳!」探身上前,伊安使出全身力氣緊扣著海匹妮絲頸後項圈,硬是將她拖回階梯口,此時辛西亞立刻走了上,將鎖鍊末端解開在石柱纏上更多圈,以令海匹妮絲的活動範圍被控制在三步之間:「都已經有人要來贖妳了!還這麼不聽話!本想帶妳去我房裡休息呢!」

  『要是伊安和妳一樣,能得到主人更多的愛護…那就好了……』

  「嗚…」海匹妮絲淚眼汪汪地啾著嘴望向她:「真…真的嗎?你們會讓我回到多倫身邊嗎?」

  「視情況而定。」伊安習慣性地雙手交疊於腹上,讓寬敞的袖口遮去他的手部:「剛剛和我通話的那個人,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我不說,除非你放我走。」

  『最近的人越來越不懂禮貌了……』伊安冷著一張臉,再度啟口:「妳不說,那妳永遠也見不到保特卡特的少爺。」

  海匹妮絲又啾起了小嘴,蠻不甘心地:「嗚…好,我說吧。那個人跟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他只是跟著我們一起上山的遊客啊……」

  「妳的少爺和那群護衛也不知道他是誰?」

  「保羅他們原本還猜他是你們的人呢!」說到這裡,她又是一副氣呼呼的模樣。伊安伸指扣著嘴唇,低頭沉思著,低聲問道:「妳能不能形容出他的長相?」

  「可以啊,反正我跟他不是朋友。」海匹妮絲深思了會兒,便開口:「跟多倫比起來,他看來年紀有小上個三五歲吧?個子不算很高,黑色的長頭髮,膚色有點深,額頭上有一道像刀弄出來的疤痕,身上帶刀、槍還有鎖鍊,嗯,真好奇他到底會不會用那些東西?還只是拿來唬人用的?他腦子有點笨、有點像白痴,還會唱海盜的歌……」

  一邊敘述著,她的神情已經比另外兩個人還要認真,像是忘了自己身處的險境那般,笑了一聲:「他很愛搞笑,讓他載著的女孩子很辛苦,怎麼罵也罵不聽呢!哎?他的年紀好像不能開車…難道這是違法行為?不好了!你們不可以報警抓他哦!喔,對,你們不可能報警,因為你們也是.壞.人.嘛!呵呵呵!小海匹好聰明!」

  辛西亞攤坐在沙發上,一邊揉著依舊隱隱作痛的手臂:「伊安…你想怎麼做?」

  胸口深處的悸動,是緊張?是恐懼?還是興奮?忍著不讓神情出現異樣,他回身拿起放置於窗台高柱上的白色鑲金藝術話機:「聯絡城裡的人,今天入夜前,應該有一群重傷者到醫院去,留意一名年輕男性,特徵大約是…」

  「伊安安,年輕男性還把他叫老了,大家都叫他小鬼呢……」海匹妮絲相當自然地吐出嬌氣之語,引來辛西亞的不愉快:「我們跟妳沒那麼熟,不許妳那麼叫伊安!」

  「哎唷~大家都是好朋友嘛~小亞亞~」海匹妮絲天真可愛的臉蛋洋溢著暖暖的甜笑,讓辛西亞更是不高興:「搞清楚自己的立場,妳現在是『人質』!」

  她不改笑容:「小亞亞喜歡伊安安的程度,跟小海匹喜歡多倫倫的程度是一樣的嘛。你們什麼時候.要.結.婚.呀?」

  原先一把火氣上來正想罵人的辛西亞,卻在她話說完了後,整顆心盪到谷底。放下了高舉的拳頭,垂下臉,視線別向一旁,不再理會海匹妮絲,讓那神役少女又多語了一句:「妳不高興呀?妳討厭伊安安嗎?還是妳討厭結婚呀?多倫倫就說要跟小海匹結婚耶…妳看妳看,他還送我訂婚鑽戒了……」

  「不要再說了。妳這是炫耀嗎?」辛西亞冷漠地回視她,那少女刻意轉過身讓她瞧,在那被銬於腰後的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環白金鑽戒……那是人類才有的行為。辛西亞胸口一陣刺痛,只感到腦中一片嗡嗡作響,出口的話,夾著一股令人窒息的酸苦,她想也沒想:「妳不是人類,他就只是送玩具給寵物罷了,這沒什麼好得意的。」

  「妳…」少女像被欺負了一番,雙眼又滾滾泛出了淚光:「我…我要跟多倫倫告狀!我要跟多倫倫說!妳欺負我!」

  不想再同她對話,辛西亞再度別過頭去。在她們一來一往的對答中,伊安已經交付完事情,而掛上了話機。當他回過頭時,海匹妮絲突然嚎啕大哭起來:「我不要待在你們這裡!我不要待在你們這裡!我要對其他同伴說!你們都把神役當東西對待!當你們的神役太可憐了啦!嗚哇!」

  伊安並沒答理她,而是平淡自然地低頭說道:「辛西亞小姐,我要親自往城裡一趟,而且要和她一起。」

  沉默了半晌,辛西亞再度開口:「我和你們一起去。」

  「但是您還沒用膳和休息……」

  「我帶些食物上車吧!」壓抑著不快的心緒,辛西亞強作出溫和淺笑:「你也沒什麼休息,我會在你身邊餵你吃些東西,順便盯著你讓你不打瞌睡呀……還是一起走吧?」

  「我不會開車,司機的工作還是會請彼得幫忙。」

  「噯?」辛西亞一陣錯愕,在她還反應不過來之時,海匹妮絲奸笑一聲:「伊安安~你真是個大木頭!小亞亞不想讓我們兩個獨處,你看不出來呀?就你跟我兩個人兜風,小亞亞心裡不舒服唷~」

  辛西亞紅著臉低吼一聲:「不要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

  伊安不再開口,只是低垂著眼簾……任心緒就似水上浮葉,任水滲入蝕去所有溫度,慢慢地沉入了冰冷水底。

  『我想知道…死神的誓戰者,是怎樣的人?』



  深夜,聖彼安城市立醫院的急診病房處,躺滿的都是黑閃電的重傷者。坐著由若林推動的輪椅,夢雪的神情一直緊繃著。將同伴交由醫生和護士照顧,多倫和手下三名護衛步出醫院,在這他鄉異地,他們也只能將過逝兄弟的遺體交託殯葬業者處理,送回他們的家鄉。

  屈辱和哀悼,化成沉重得令人喘不過氣的沉默,那重量,連夜風也難以吹散。當若林將夢雪從醫院裡推了出來時,見四下無人,多倫才以低聲音量,沉著臉開口:「今天真是多謝妳幫手。真看不出來妳也是誓戰者,還是那麼強的毀滅……」

  「與其感謝我,不如提供我實質的情報。」夢雪冷冷啟口:「告訴我,伊安真的是紅牙狼組織的神役嗎?」

  見主子依舊沉默而不予回應,猜想他該是不清楚這方面情報,貝克便出聲回答:「據說那是蘭卡費斯加的神役,誓戰者布蘭琪.蘭卡費斯加,是那家族現今的女當家,但印象中,那神役雖然很高級,但並不是上位者。『伊安』這名字也許是誓戰者另外命名,並不是他真正的名稱。」

  「嘖,原來是假的…害我失控成那樣……」羞慚地低下了頭,夢雪低聲咕噥著。身後的若林只得輕聲說道:「所以我說別那麼衝動嘛……就算是真的,上位二十二名神役還是有可能被壞人所使用的啊,有什麼好氣憤的呢?」

  夢雪氣呼呼地低吼:「若!妳們真的很不懂呢!力量越強大,就越應該要慎選主人啊!選錯了主人,就算神役再不願意都會變成殺人兇器的!」

  「抱歉,能不能打岔一下?」貝克打斷了她倆的對話,他所在意的依然是那名從一進醫院就再也見不著人影的黑髮少年:「跟妳們一起同行的那個小鬼,他是什麼來歷?」

  「你說康德嗎?是他自己纏著我們要一起去拿薩克的,我只猜他可能是疾鷹海盜團的人吧?」說著,夢雪一手撐著下巴一邊深思一邊低吟:「但有海盜會帶著自己的爺爺出海嗎?要說沒血緣關係更不可能,沒血緣關係誰會帶著一名連站都站不穩的老人家旅行?但他帶著的武器,真像是海盜的基本配備……」

  「疾鷹?海盜團團長擁有火之七的那個海賊團?」護衛紛紛看向多倫:「少爺,是被我們擊沉的那艘海賊船。我們襲擊冒險號時,那船也在現場。」「看來他知道這件事的內幕,的確不無可能,甚至……」

  聽著他們的對話,夢雪蹙起了眉頭。若林趴在她耳旁低語:「海賊船是被黑閃電擊沉的,而船長是妳打敗的……為什麼康德要跟我們一起走?為什麼?雪…我越想越起雞皮疙瘩……」

  「對了,聽說法羅兒跟費莉兒是妳被懸賞的主因。妳說他是那海盜團的人,他似乎沒理由跟妳一起行動?」「慢著,和擊沉海盜船的我們、和搶走船長神役的她們……如果不是巧合,這小鬼在打什麼主意?」「媽的,這感覺比他是紅牙狼臥底的感覺更毛。」「他到哪裡去了?」

  「不知道。」夢雪心情極差地隨口回了一句,若林則擔心地詳細描述起:「我們上車的時候發現,貨車上堆了好多武器和裝備……康德說聖彼安有門路能賣錢。在這裡把我們放下來之後,他可能先去賣武器去了吧?」

  「海賊。」護衛們不約而同地點著頭:「肯定是海盜。」「絕對是海賊。」

  沉著臉,夢雪的眼前盡是浮現著當時的山林血景……黑閃電的人沒出現在那裡,她也沒出現在那裡,那麼當時,是誰殺掉那些人的?是怎樣的混戰,讓康德全身被染得血紅?是怎樣的廝殺,能讓血濺上比一個成人還高的樹幹上?康德說先被車撞倒的那三人是遭到流彈波及才犧牲的,貨車車旁的確被留下許多彈孔……包括副駕駛座旁的車門,這意味什麼?老爺爺應該也中彈了吧?那車門厚到能擋下子彈?也許當貨車回到這裡時,她該親自檢查一番。

  奪走別人的性命和珍愛的東西,尚能理直氣壯毫無羞愧……

  『這就是海盜。』



  聖彼安城北方城門口處,因夜深而無人走動的街巷,連路燈都顯得暈暗而無法提供足夠的照明。大輪輾過路面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配合著一對悠然自得卻又顯得輕巧、幾近無聲的腳步,捧著一盞油燈,自幽暗的巷道中帶來溫暖火光。

  城門口的城標木牌下,靜靜候著的白色房車之前,一對年輕男女似已久候多時。銀髮藍眼的青年細細看著那推著輪椅朝他們步來的少年,在老人雙手捧著的油燈映照間,的確就似少女神役所形容的特徵……

  不由得嘴角揚起一笑:「真是巧啊。」

  少年回以相同笑容:「應該是說,我們想的都一樣吧?」

  溫暖的火光,此時搖曳起詭譎影舞……



  『我們要為死去的兄弟報仇!我們要討回一個公道!』

  『我絕對要得到死神。』

  『我要奪回我的海匹妮絲!』

  『我想幫助雪完成所有她的心願……』

  『我希望伊安能過著幸福的日子,而不是…』

  『我想找到真正的『永恆』,我想貫徹真正的『正義』,我想成為能幫助別人的人。』

  『我只想知道,死神的誓戰者…是怎樣的一個人?』

  『吾之願…吾所選之人…』

  『其實我…從沒認真想過我想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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