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晝白夜之夢

　　親戚的雜貨店，位在商圈市集之內，在白天這裡是菜市場，晚上則是夜市，巷道有些小而髒亂，不過這也算得上是商圈特色了。

　　過去我還在唸高中的時候，經常會來幫忙看店，親戚打給我的費用跟一般超商工讀生時薪是一樣的，而且我還省了幫忙收送貨、代繳各類費用的雜務工作，只需要幫忙整理貨架商品、打理店內整潔和收收銀就有錢拿，真的是很輕鬆的工作。

　　也許有人會困惑一般雜貨店能比得過各大龍頭超商嗎？當然，他的店有一點比較不能告訴別人的收入，這裡就不便多談了。總之呢，在剛從三流大學畢業後返鄉的我，暫時還找不到工作，就先約好來他這裡幫忙，有錢拿總是好過乾坐家裡啃老糧嘛。

　　所以我在下午的時候過來了。

　　在早市和夜市之間有段休市時間，約是下午一點到下午五點之間，這裡會變得少人而冷清，一般店面的補貨會選在這時候。市集時人潮擁擠車水馬龍的小巷，在這段時間裡便會極少行人路過，多是補貨的貨卡出出入入，包括這間店，也會在這時候補點食物雜貨，還有補個新進員工，那就是我。

　　貨架陳列大多和我過去來幫忙時是一樣的，看著有些懷念，有些地方則不太一樣了，看著有些陌生。比如說，過去除了零食罐頭飲料外，頂多就一兩樣小孩子玩具和報紙，不過現在，多了一架書報攤，上面擺了些輕小說、雜誌和漫畫，似乎有點想向超商看齊的意思？

　　我往櫃檯下放好自己的包後，就在櫃檯那裡摸起收銀機了。收銀機還是當初那一台，沒換，真是太好了，只是塑料外殼上附著一層黃垢，象徵著它的老舊。

　　因為對我很放心的緣故，親戚就和他朋友在店裡聊起來了。

　　而我則是在重新熟悉這裡的佈置與空氣時，順便放空一下，從櫃檯收銀位往店外看去。

　　靜候夜間攤販的騎廊空間，因為日光漸少而顯得有些幽暗，在那兒有些長桌等比較不怕人偷的東西擱著，其中有個大型木櫃，櫃上停了一隻大鳥……

　　那是一隻體型相當巨大的大鳥，目測可能有雙手環抱的那麼龐大，我相當震驚，也相當好奇，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鳥出現在這裡？某人養的嗎？牠縮著爪子，像是貓頭鷹，現在牠可以把頭轉到我看不見牠的臉、只看得到牠後腦勺的程度。

　　像是意識到有人正盯著牠看，牠慢慢回過頭來……當牠和我四目相對時，我想著，怎麼有鳥長得這麼奇怪呀？有鼻子、沒鳥喙、臉上的毛有點少？等等……這……是人的五官吧？！

　　那是一張看起來相當平淡無奇、很普通又沒表情的大叔臉，但問題是，出現的地方不對呀？！

　　我急忙看向一旁還在聊天的男人們：「喂！你們，有沒有看到那個？」

　　「你說哪個？」他們看向我手指著的正對面，但就像什麼異狀也沒發現地，回應我：「我啥也沒看見吶？」「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我有些驚慌地再看回去，卻見到那隻怪鳥，開始變化……牠的身體，從巨鳥的樣子變成犬隻，又變成大猿，而牠的臉一直沒變，包括牠的視線，也一直沒變……直直盯著我瞧……

　　「你看到了什麼？」

　　像是複讀了親戚的問句，我知道這是『牠』問的……『牠』在對我說話，儘管『牠』的嘴，完全沒開闔！

　　一整個毛骨悚然的恐懼感爬上我的背脊、在我全身皮膚上漫開……

　　我認慫了。

　　「我什麼都沒看到！」

　　我只得別過頭去回視我親戚，不敢再多看『牠』一眼。就拜託『牠』不要發現我有目擊到『牠』吧？希望現在裝沒看到還來得及啊！

　　「喔。」親戚他就以為我眼花了還是怎樣的，懶得理我了……很好拜託你也不要理我了，我現在很怕啊……

　　隨便低頭整理貨架，我的眼角餘光一直都有發現那個怪異的黑影，『牠』一直都在……好不容易挨過兩個小時，我就直接下班了。

　　「欸，你可以多待一下啊，還可以做吧？」親戚毫不知情地這麼問。

　　「對不起，我想我可能……還是再找別的工作吧！我們再聯絡！」

　　然後我就夾著尾巴逃了。

　　之後關於那個奇怪的東西，我查不到什麼資料，也不敢再去那家店閒晃，總之，我就祈禱啥事也不會發生就好了……

　　希望『牠』不會找上門啊，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