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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啦!軒仔!軒仔!快出來!」

  

  一日,放學後,明軒在洗過澡、換上便服,正待在廚房拿水時,便聽到大門處不停傳來的門鈴聲與聽慣了的大吼大叫,沒聽慣的是那個稱呼。但那聲音叫喚得很緊急,所以明軒沒想著出門罵他,而急匆匆地開了門出去,見那正被大鐵門隔離在牆外的金毛小流氓。

  

  一見到明軒出現在門口,阿裕沒等明軒開口問他幹嘛,直接指著往高中方向的路口那方,焦急得滿頭大汗:「不好啦!軒仔!阿睿被綁架了!!!」

  

  『綁架?怎麼可能?』

  

  但明軒的確有些回憶帶著不好預感從腦中跳了出來,最近幾次和睿云外出時,總覺得在某些時候,他像發現什麼似的,回頭望過看來沒異狀的道路,在明軒問他「怎麼了?」時,他也只是搖搖頭說:「沒什麼。」

  

  看著阿裕的跟班正緊張地滑著手機撥號,阿裕急得原地跳腳,不像騙他。所以明軒追問:「冷靜下,講清楚點。」

  

  先是有點結巴,阿裕慌亂地回憶著,並敘述起:「啊、就、今天本來是躲在那邊的路口等他經過時偷襲他,結果在他走回來時,突然衝出一台黑車攔住他,有個人跳下來抓他,本來他是能反抗的啦!但是、但是、第二個下來的、本來開車的人、有帶傢伙!他說付錢的人交待要好好帶走他,要是反抗,要開槍打附近的小孩!他才乖乖上車、被帶走啦!」

  

  順著阿裕手指著的地方,的確有幾個不滿十歲的小孩在路旁圍成一團,他們的表情有些害怕,但肯定沒意識到剛剛情況有多危險,才只是顯得有些害怕而已。

  

  「裕哥!老大的手機通了!」跟班急忙把手機給他,接著便是他焦急的大吼大叫:「阿爸!阿睿被綁架啦!!!」

  

  明軒冷著臉問:「記得車號嗎?試過報警了?」

  

  另一名跟班沒好氣地回答:「警察不會理我們,要報警只能靠你報,車牌我們沒記得,讓警察調一下路口監視器就行了吧?」

  

  見阿裕焦急地跟他爸吼了一堆後掛了電話,明軒就從他的手中抽走手機,因為急著應門沒帶自己的手機出來,而用阿裕的手機打了警局的電話:「警察先生,我看到有人帶槍,還綁走附近的學生,地點是在……」

  

  見明軒冷靜地背誦了附近的路牌給員警,在他掛了電話等待距離最近的警察過來時,阿裕這才讓他的態度壓平了他的驚慌:「……你、你真冷靜啊……」

  

  冷靜?怎麼可能?只是這金毛低能沒注意到他藏在腰後的手在發抖罷了。

  

  「……你們先告訴我,車子和那兩個人的特徵,你們不想面對警察,等一下我好跟他們說。」

  

  「這、這個嘛……」阿裕和兩個跟班都歪頭斜腦地開始翻找他們的腦漿,以著不太確定的曖昧記憶:「我記得是黑色的貨卡……車子有點舊……」「那兩個人就穿得很普通……啊對,都有戴太陽眼鏡,看不到眼睛!」「體格就中年人吧?感覺就是有肚子的流氓,不像很能打的傢伙,沒啥特別的,但是帶噴子了!」

  

  阿裕突然敲了下手掌:「對了!他們講話的調調!不太像本地人!」

  

  付錢的人?外地人?本地的流氓似乎完全不認識他們……

  

  睿云和他媽媽的生活一向很單純,別說遠遊,有交流的也只有同學朋友同事和近鄰,不像會惹到什麼人的簡單生活,唯一例外的就是……

  

  明軒回頭進屋裡,把錢包、鑰匙和手機帶著,他想到了某人,但他報了警,至少他得等警察來。再度回到屋外時,已經來了一台車,將阿裕三人給接上:「我找道上兄弟注意一下!警察那邊就拜託你啦!軒仔!」

  

  一陣不祥感冒了出來,明軒對著阿裕大叫:「叫你爸去保護程阿姨!」

  

  「咦?!我知道了!程阿姨的事就交給我們了!」

  

  看著那台貨卡揚長而去的背影,明軒想,把睿云的媽媽拜託給他們沒問題吧?

  

  希望是沒問題。

  

     *      *      *      *     *

  

  「不行,那台車的車牌號碼是假的,根本查不到資料。」

  

  到來的警察在調了監視器影像、輸入車牌號碼進平板後,搖了搖頭這麼說。

  

  跟著警察一起觀看那畫面有些模糊的影帶,他所熟悉的身影,雖然看不清那表情,但在第一個人下車攻擊他時,的確讓他的書包撞上額角,撞壞了那副太陽眼鏡,抱著頭趴在車窗旁似乎很痛還頭暈的樣子,若不是第二個人下來叫住他,跟他說了些話、看向一旁的小孩子們,手動了一下,但監視器中看不出來他手上藏了什麼,將睿云的手反綁在腰後,讓他乖乖上了車……

  

  睿云知道有人要對他不利嗎?

  

  呼吸困難,感覺到身體在發抖,明軒知道,睿云遇到這事的時候,他和他的距離不過百公尺,他就在屋子裡,而他就在距離家門口的一條街外而已……他懊悔那時怎麼沒有走出房子?就算只是一點預感、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好……

  

  的確,睿云的個性常得罪人,但不至於嚴重到要花錢請人綁架他的程度,睿云家也不是什麼富豪權貴,贖金什麼的……阿姨也生不出來吧?

  

  而他最怕的是,對方要的不是錢財,而是,讓他永遠回不了家……

  

  他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

  

  「聯絡所有巡警,注意這台車……」

  

  以著對講機聯絡警局,來這裡的巡警上了警車,只跟明軒交待:「接下來的事我們會處理,需要你的時候還會打電話通知你,先乖乖待在家裡別亂跑,知道嗎?」

  

  明軒點了點頭。

  

  在警車離開了之後,天色也暗了。睿云的媽媽一直沒有回來,也許正讓馬先生纏上了也不一定。拿出在等警察期間查到的地址,明軒走到大路上,伸手招了輛計程車,上車之後,將手上的地址報給司機。

  

  「那不是哪個黨的辦公處嗎?」

  

  「對。」

  

  捏緊了那張紙條,如果是這個人的話,就算睿云出事和他沒關係,他也一定能幫上忙的吧?

  

  在將近一小時的車程後,付了車錢,抬頭望了眼掛上大大政治標語的灰白色大樓,數十支黨旗在風的吹襲下發出振布聲。踏進燈火通明的一樓基層辦公處,裡面的人員還在忙碌的打電話、整理資料和文宣等物,在櫃檯人員堆了一臉笑湊上來時,以著冷顏:「我要找鄭立民先生,他如果不在這裡,就幫我打電話給他。」

  

  「呃……請問是什麼事?」

  

  「私事。」

  

  「我可以先替你打電話給他的秘書。」

  

  顯然基層人員不敢隨便打電話給他,但在選舉期間也不敢隨便得罪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人,而決定把明軒交給其他層級比較高的人去擋。

  

  在電話撥通後,話筒裡傳來沉穩的男性聲音:「請問……」

  

  「告訴鄭立民,不想程睿云的事變成明天的新聞頭條就跟我見面。」只這麼冷淡地說完,明軒就把話筒扔回給櫃檯,便見櫃檯人員陪著一臉笑,對著話筒裡傳來的聲音又是鞠躬又是應答,沒多久後掛了電話,堆著一臉假笑對著明軒:「請稍等一會兒,聽說等下會有人來接你。」

  

  明軒走到一旁,工作人員便拉了張椅子讓他坐下,順便給他一杯水,而他就在那裡滑起手機。等了將近半小時,有台銀白色轎車亮著雙目大燈駛近了辦公處前,在速度慢下、大燈暗下後,有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從副駕駛座上走下來,以著略急的步伐踏入了大樓,進辦公室的門便問:「剛剛打電話要找鄭先生的是哪位?」

  

  明軒這才起了身看向他,以著無表情的臉:「是我。」

  

  「跟我來。」

  

  不待一旁的基層向他打招呼,他就領著明軒急急地離開辦公室往大樓外去,打開了後車廂的門,而在後車座位內,已經坐著一名同樣身著高級手製西服的中年男子,而那容貌,正是幾乎家喻戶曉的政客、同時也是睿云和他媽媽何先生前何叔叔後的叫著的……名為鄭立民的大人物。

  

  明軒只簡單地點了個頭,便坐進去。那位應該是鄭立民貼身秘書的人物,在關上後車門後也回到副駕駛座上坐好,司機則鎖上了中控鎖。

  

  鄭先生看著他,並沒要開口的打算,見這沈默,明軒主動開口:「程睿云被綁架了,我要你去救人。」

  

  鄭先生以著電視上未出現過的冷酷眼神與口吻:「我不認識你說的人,憑什麼?那種事該找警察不是?」

  

  「憑這個。」

  

  幽暗的車內顯得手機螢幕亮度極強,明軒滑了下,手機便傳出鄭先生的聲音:「要是有什麼目標或打算,儘管開口,叔叔會幫你。」

  

  緊接著睿云的聲音:「謝謝何叔叔。」

  

  鄭先生的表情先是僵住,接著越顯難看,但還是嘴硬地:「這只是工商服務的一部份,光是這樣的影片能證明什麼?」

  

  明軒冷冷回答:「我不需要證明什麼,我只需要把它發給各大新聞報社和你們的敵對政黨,跟他們說,某政黨大佬不只婚外情,對象還是個未成年的男高中生。他們不需要事實,只需要打垮你的材料。」

  

  他思考了很久,關於如何向眼前這個男人求援的請求,低聲下氣、跪下來求他什麼的他都想過,但他雖然不願意,也考慮到了這男人為了自己的名聲而對睿云見死不救的情況……

  

  「你……」鄭先生額上青筋浮現,也許原本是想罵人的,但,很快地冷靜下來:「你是睿云什麼人?為了救他的性命,連他的名聲都不顧嗎?發出這種假消息,不只是我垮、整個政黨被拖下水、讓某黨坐大得利弄得民不聊生,也會讓睿云從此身敗名裂你知道嗎?」

  

  「他都快死了我還在乎他的名聲嗎?」收下手機,明軒直視著鄭先生的目光如炬,嘴角揚起冷笑:「我才不在乎其他人變得怎樣,我只要他好好活著,你明白嗎?今天如果他活不成了,我就拿你們全部人給他陪葬!」

  

  「你、你這……!」鄭先生先是氣結,然後又迫著自己冷靜:「你要我怎麼救他?!」

  

  「那是你的事。」

  

  明軒回得極為冷漠,鄭先生終於壓不住怒火,出手拎上明軒的衣領,然而前方秘書正滑著平板電腦,冷靜地出聲阻止了鄭先生揍人的舉動:「鄭先生,已經追蹤到睿云手機的訊號,並不是在住家或學校,而是在往山上的小路上,那個地方睿云從來沒去過,我們立刻過去吧。」

  

  沒等鄭先生回應,司機就開動了車子。在車子倒退回一般車道上、往馬路駛去時,鄭先生才憤憤不平地鬆開了手,這時才輪到明軒以略帶訝異的口吻:「你們平常就在監視程睿云的一舉一動?」

  

  秘書平淡回答:「說監視也太誇張,只是有用一套程式記錄他手機的GPS而已,沒什麼特別的事也不會專程打開來看他在哪裡。」

  

  「程睿云和你們什麼關係?」

  

  當明軒這麼問時,秘書便不再開口,能回答這問題的,大概只有鄭先生,然而他還沒有要洩露自己秘密的意思:「你先告訴我你是誰?」

  

  「郭明軒,程睿云的朋友。」明軒只冷冷這麼回答,然而聽到他這麼說時,他注意到前方副駕駛座那投來視線,雖然很快地收了回去。

  

  「既然睿云沒告訴過你我跟他的關係,我不知道你怎麼弄來的影片,睿云那孩子也不會害我,我不認為睿云信任你。」

  

  鄭先生的話刺得他有些痛,但現在不是動搖的時候,明軒暗暗說服自己:『不是云不信任我,是我沒問他,是他不想我攤上麻煩事……對,連阿姨都否認她認識鄭先生,不是云不信任我,是他從沒承認過鄭先生。並不是為了保護這個男人,而是從沒承認過他在他人生中扮演過什麼角色。』

  

  冷靜下來,冷眼以對:「睿云不會害你,那你知道誰會害他?」

  

  在他問了這問題後,全車陷於靜默……安靜凝重到像海溝裡的高壓程度。

  

      *      *      *      *     *

  

  車子駛在幽暗的山道上,只有車前的大燈作照明,亮著一路朝後飛去的黑鬱林景。開車的人沈默,坐在睿云身旁的人也沈默,只低頭冰敷著側額頭上的腫瘀,睿云雖然沒被封口,但也沈默著,沒問他們要帶他去哪裡。

  

  維持著雙手被反縛在身後的姿勢靜靜坐在後車位上,全身僵得發麻,手腕勒得生疼,心裡只想著,太晚回去了,明軒和媽媽不知道擔不擔心?

  

  山路越往上越細,接著,停靠在一小處避車彎,這時坐在他身旁的男人才問:「你不問我們為什麼綁架你、要對你做什麼之類的嗎?」

  

  「所以你要告訴我了嗎?」睿云只冷淡地這麼回問。

  

  那男人臉上露出詭譎一笑。

  

  拿出一只皮箱,從裡面再拿出一台筆記型電腦,開機後幾番點擊,輸入通訊密碼,打開了個視訊視窗,而那畫面中的女人,看著相當眼熟。那是一名雖然乍看之下尚年輕、但仔細觀查就可以在脖子上看到些頸紋、臉上的美貌更像是化妝技術的結晶的女性,身上穿戴著名牌服飾,抵著臉頰的左手無名指上還有著亮眼的鑽石戒指。

  

  「你就是程美芳的兒子,程睿云了吧?」畫面中的女人露出一抹冷魅的笑:「你知道我是誰嗎?」

  

  睿云冷回:「不知道。我應該知道妳是誰嗎?」

  

  「我是鄭立民的結褵髮妻,是元配、是正宮,和程美芳那個賤女人不同,是和他經常在媒體上出現、陪伴他的女人。」

  

  畫面中的女人笑得得意,但睿云臉上沒出現她本想見到的憤怒表情,便收了笑:「讓他們別弄傷你,只是我想看看,你長得怎樣。你知道我為什麼讓他們把你綁來這裡嗎?」

  

  「不知道,我不認識妳,也不認識妳的丈夫,我跟妳一點關係也沒有,跟妳的丈夫也一點關係都沒有。」睿云的冷眸中這才浮現一絲怒意:「我媽跟妳還有妳丈夫也沒有關係,請妳嘴巴放乾淨一點,別隨便亂汙辱人。」

  

  「騙騙別人還可以,你們騙不了我。」她笑得咬牙切齒,右手拿起一紙複印文件:「是說你們還瞞得真夠久啊,如果不是我硬是撬開律師的嘴,讓我看到那男人新立的遺囑的話……他不只指名要把這些財產分給你,還帶了一張親子鑑定,你肯定就是他和那賤女人生的兒子!」

  

  聽到她的話和她刻意壓到鏡頭前給他看的文件,睿云傻了,他從沒有過被拿了什麼東西去做親子鑑定的印象……但那男人如此隨意地出入他家,要拿到他的指甲頭髮甚至是幾滴血,也許也不是那麼困難的事。

  

  那女人的臉上再也撐不住笑,而怒得猙獰起:「告訴你!那男人是入贅的!他本來可不姓鄭!進我家的門才改成我家的姓!吃我家的米、睡我家的床!拿著我家的錢、掛著我的臉皮,才能走到今天這種地步!憑什麼把遺產過給你這種沒我家血緣的野種?!四處睡其他女人我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原本要給我們三個孩子的大筆財產拿去分給外人,這才是我最無法忍受的事情!程美芳那個賤女人不知給他灌了什麼迷湯,其他小賤人還不能懷上他的孩子只得你媽幹了這件事!簡直欺人太甚!!!」

  

  聽她說了這麼多,睿云這才有了實感,他有多麼不了解那個經常進出他家的男人的事:「妳說,他入贅後才改的姓……?」

  

  那女人揚起冷笑:「對,怎樣,那賤女人是怎麼叫他的?鄭姓?還是何姓?」

  

  何姓、鄭姓……長久以來,一直認為他只是為了避人耳目而隨便找了個姓氏勾搭媽媽……睿云感到呼吸幾分困難,耳內深處嗡嗡作響,頭也跟著疼了起來,而蹙了眉低下頭:「別一直賤女人賤女人的叫別人的媽,妳懂不懂禮貌啊?」

  

  「這是她先作賤自己當別人的小三破壞別人的家庭!活該被罵賤婊子!她欠我的!」

  

     *     *     *     *     *

  

  順著平板電腦上指示的路線,明軒所搭的鄭先生的座車正往山路上行進,水泥建築出現的頻率漸漸變低,路燈的數量漸漸轉少,人煙也漸漸消失在不停重覆起的山林樹影間。

  

  突然,鄭先生的手機響起,他接起來後,便傳來就算沒開擴音也緊張大叫到連明軒聽得到的女性聲音:「何先生!你在哪裡?!有人綁架了睿云!……怎麼辦?!你能幫我找到他嗎?!」

  

  那是睿云媽媽的聲音,看來,阿裕讓她知道這件事了。

  

  鄭先生揉了揉眉間,看不出來他是不耐煩還是感到很困擾,只是在他想好怎麼開口前,焦急的母親等不及他的回答就繼續著哀求:「拜託!你一定要救他!我只有這麼個孩子!要是沒了他!我也不要活了!!!」

  

  「阿姨,妳現在在馬先生身邊嗎?」

  

  一聽到明軒的聲音,睿云媽顯然感到錯愕:「小、小軒?呃……對,馬先生和小裕說要保護我……和好多他們的兄弟,和我,都在市區的海產店……他們原本不讓我走,我一直說要回家,他們才很勉強告訴我……有人綁架睿的事……」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開始抽抽搭搭的,然後傳來其他人安慰她的雜音。

  

  「阿姨,妳先別擔心,我和何先生現在正在努力找睿云的行蹤,警察那邊我也報過案了,他們也在幫忙。」

  

  明軒的語調相當冷靜平淡,像是被他所感染,電話那頭的聲音聽來冷靜不少:「謝、謝謝你……唉呀,瞧我,緊張得都哭出來了……」

  

  「有人打電話給妳要求過什麼東西嗎?」

  

  「沒、沒有……完全沒有……他們綁走睿云到底想幹嘛?我沒錢……」

  

  「如果要錢的話還能請何先生幫忙出,但是現在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我怕他們連阿姨妳也想下手,所以妳先和馬先生他們在一起,別獨自行動。」

  

  「嗯、嗯……我知道了……」電話那方的阿姨破涕為笑:「真是、小軒真的跟一般的小孩子不同……發生這麼嚴重的事,結果你比我們這些大人還冷靜可靠……」

  

  被這麼說,只有明軒心裡清楚,並不是他比大人還可靠,而是……

  

  要是睿云不在了,他也不要這個世界……不要這個總對睿云不友善,好不容易才得到幸福卻又要奪走他性命的世界。

  

  「沒的事,阿姨妳先好好休息,有什麼進展我和何先生一定第一個讓妳知道。」

  

  「嗯……」

  

  沈默良久,鄭先生這才低沉著聲音,開口:「嗯……美芳,妳好好休息,我一定會把睿云找回來的。」

  

  「嗯……謝謝你,何先生……」她的聲音,聽來又像要哭出來似的。

  

  「不客氣,應該的……」

  

  最末,明軒靜靜地看著鄭先生,以著帶了抽痛感的無聲,嘴唇訴說著,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秘密,像是要被那想說出口卻不能訴說的秘密迫至崩潰那般:

  

  『因為……睿云是我唯一的孩子啊……』

  

  少年沉默著,領受了那也許連睿云都不知道的秘密。

  

  然後在窗外不停流動的黑暗樹影間,回憶起了媽媽總喜歡看的八卦周刊,就曾經傳出過鄭先生的妻子疑似外遇的情報,雖然沒多久就在各路噤聲的情況下無疾而終,但現在,也許他兜得攏這當中的千頭萬緒--

  

  鄭先生和他元配的三個孩子,可能都不是他的孩子。

  

  所以影片中,他擁抱睿云的力道,遠遠超過只是一般長輩的招呼,也遠遠超過他嘴裡的寒喧問候。與不愛的女人結婚,名義上他的孩子全不是他的孩子,而他和他愛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卻無法對人說出那才是他的孩子……這男人為了他的政治版圖和功成名就,究竟犧牲了多少東西?

  

  他不得而知,也不想去知道。

  

  「到了,就是那裡。」秘書以沒有起伏的聲音指示著司機,將車慢慢駛向停在路旁的黑色貨卡。

  

  「那就是綁架睿云的車子。」雖然只從監視器裡看到過,但明軒還辨認得出來,那假造的車牌號碼。

  

  但那車內一片黑暗,沒有開燈也沒有發動,靜得像是沒人一樣。

  

  在司機停好車開了後車門的鎖後,明軒小心翼翼地下車朝那貨卡移動而去,壓低身子慢慢接近,將耳朵貼近車門,卻也沒聽到半點聲響。

  

  秘書走來,手往車門把上一扣就把未鎖的車門開了,裡面空無一人,而後車廂的位置,落著睿云的書包和手機。他淡淡出聲:「一定是換車了。」

  

  撿拾起睿云的書包和手機,明軒回到鄭先生的車上,司機看向一起回到副駕駛座的秘書,一臉困惑:「那現在怎麼辦?」

  

  「這裡就往山上和山腰兩條路,我們往山上繼續走看看……」秘書的側臉顯得冷靜沉著:「究竟是想往沒人煙的隱密地點還是只是誘騙我們的搜索方向?山下就交給警察了。」

  

  司機點了點頭,發動車子,扭開方向盤,往上坡路繼續駛去。

  

     *     *     *     *     *

  

  「自從看到那遺囑後,我每天每夜都在想,怎麼讓那賤女人付出她該付的代價?!」

  

  螢幕中的女人幾乎是要擰2碎了她手上的複印紙本,緊咬的黃牙讓她的紅唇看來像染了血似的:「所以我要殺了你!把你從她的生命中奪走!身為一個母親,我最清楚失去孩子是一輩子的傷痛!所以我花錢雇了他們……慢慢的折磨你到死,把你死的過程錄下來寄給那個賤女人,把你的屍體丟到她永遠找不到的地方,讓她一輩子到死都不能給自己的孩子收屍!讓她一輩子記得她的孩子是怎麼痛苦死去,而這都是因為她的關係!她生哪個男人的孩子都好!偏偏是那個男人的種!!!」

  

  螢幕對面的睿云,只微蹙了眉頭。

  

  這讓那女人收了近似瘋狂的笑:「不害怕嗎?不哭著跪下來跟我求饒嗎?」

  

  「為什麼?哭著求饒妳會放過我嗎?」

  

  「當然不會。」

  

  「那我幹嘛那麼做?」

  

  睿云的回答讓她沈默了。一分鐘的尷尬靜默過去,她看向左腕上的名牌腕錶,嘖了一聲:「我兒子們要補習回來了,我要去弄宵夜給他們補補身子……阿忠,這渾小子就交給你們了,就像之前講的,儘量往死裡折磨,別讓他死得太痛快,處理屍體要處理得乾淨不能讓人發現,錄完影寄到他家去,這些事要做得漂亮我才會把錢付乾淨,知道嗎?」

  

  「知道了,鄭太太。」一旁的男人堆著一臉怪笑回答,態度顯得不怎麼正經。
  

  一陣白光閃過後,視訊被切斷了。被叫做阿忠的男人轉來電腦,熟悉的操作,打開了錄影功能,打算以筆電的鏡頭拍攝現在車廂內的一切,接著才打開後車廂裡的光源,看著筆電上透過鏡頭接收到的影像調整筆電的角度,調到他滿意為止。

  

  起身,一手拎起睿云的領子將他甩下椅子,再將後座椅收開,讓後車廂與行李廂的位子打通變得寬敞,拿過一直放在行李廂裡的沉重工具箱,打開來,裡面有不少藥劑、針筒、扳手、短鋸和鐵錘之類的東西,如果沒聽過方才那女人說的話也許還不覺得這些有什麼,但現在……

  

  蜷著身子縮在角落的睿云只是睜著眼看著那箱東西,在暈黃燈光下越顯慘白的臉,滲了幾滴冷汗。

  

  「終於知道要怕了吧?」阿忠發出怪笑,捏緊拳頭,額上若隱若現地浮出青筋:「你這臭小鬼,剛剛打在我頭上,現在老子要讓你死得很難看!」

  

  走來,朝睿云的頭猛踢出的一腳,讓他頭一偏踢在門角上,這令他更大為光火:「敢閃?!去你媽的……!」

  

  有如兔子般的全力以腳一蹬,在阿忠掄起鐵鎚要舉起前,睿云以額頭瞄著他的大臉正中央狠狠砸去,便是一聲慘嚎,鐵鎚落地砸出一聲響,但沒那男人朝後撞倒在車底上那聲音來得大,因劇痛而雙手摀著不停滲血的鼻子,睿云那下撞斷了他的鼻樑,也在睿云額上留下一灘紅。

  

  睿云沒多做思考,抬腳就是朝那還沒從疼痛中回過神來的男人脖子上猛踹,用了他全身的重量,以鞋跟狠狠壓在那粗頸子上,雖然男人漲紅了整張臉發不出哀鳴,雙手抓上睿云的腳,但睿云沒打算看他可憐就放過他,依舊死踩著不肯放。

  

  勉強睜眼斜看向一旁落地的鐵鎚,男人像強迫著自己冷靜,一手放開睿云的腳,朝那鐵鎚伸了去。睿云這才使勁扯開被他割到快斷了的束帶,應著壓制著的腳力放輕而回正了臉、挺起想反抗的阿忠,直起兩指,屈身狠狠插進阿忠的眼睛,在一聲硬是衝出喉嚨的慘嚎發出同時,後車廂門被打了開,另一個帶槍的駕駛男見同伴摀著滿是血的眼睛痛到在車底板上打滾,先是一愣,然後掏了槍,接著就被染滿鮮血的兩隻手推扯上他的胸口,那衝來的力道全撞上他的腹部,令他立不住腳,往地上一倒,腹部也被重重膝擊壓得他痛極生嘔,感覺到身上的少年想跳開逃跑,慌亂之間開了一槍,只是那像沒打到身上少年似的,持槍的手被以手臂打了開、被壓制、被以全身重量扣上手腕,緊接著就是少年另一手的手肘,在他雙目前舉起,雖然反射動作讓他舉起左手掌遮擋臉部,但那依然是他最後見到的影像。

  

  在數度肘擊之下,聽到了骨裂的聲音。

  

  持槍的手鬆了開,睿云立刻搶過那把手槍,跪在這男人身上,他連這男人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男人滿臉的血,在光線不明的此時只知道一個臉的輪廓……那上面全是黑得像濃漿一樣的東西,還有很可怕的血腥味……

  

  深鑿的劇痛在左大腿間,熱感濕透了他的長褲……這才疼得伏在男人的身上無法動彈、冷汗狂流,而用以攻擊男人面部的右手肘也發出骨裂那般深深劇裂的疼,他總想,剛才的骨裂聲其實不是來自這男人的顱骨或鼻樑,而是來自他的手肘吧?

  

  但……男人的胸口……沒有心臟跳動的聲音,死亡的靜寂。

  

  睿云這才嚇得從他身上滾了下,挪著痛得無法自由行動的左腳,朝旁亂挪了幾分……

  

  他殺人了,就剛剛。

  

  他感到驚慌,感到害怕,心臟跳得像是要撞開他的胸膛衝出體外,耳鳴嗚嗚叫得他大腦一片空白,身體顫抖得不聽使喚,然後不自主地回視了唯一的光源--貨卡的後車廂,然而那車上的男人還摀著臉不停發出哀嚎:「阿義、阿義!叫救護車!我看不見了!好痛!好痛!我眼睛要瞎了!!!」

  

  叫救護車……

  

  『對,要叫救護車。』

  

  被那哀求喚了回神,這才發現全身感到冰冷、手腳使不上力氣、腦子嗡嗡鳴、視線漸感模糊的緣故,不僅僅只是被嚇壞,還有大腿上的出血,再不處置,可能自己也得死。呼吸虛弱到困難,喘息著,取下皮帶,以著極不流暢的動作,先勒緊左大腿根部試圖止血……

  

  匍匐前探,試著從還溫著的屍體身上找手機,很快地在那男人的口袋裡發現了長方型的薄板硬物,但是當他打開那道恍若救命之光時,他的指尖凝在當下。

  

  『撥給警察,會害了誰?』

  

  眼下一個已經死了,一個……眼睛的出血應該不至於馬上要了他的命……

  

  死了一個人,警察會不會抓走他?在他還來不及……見到他之前……

  

  「……軒……」

  

  再度看了眼正不停哀叫連連的男人,深呼吸一口氣,耳邊響起了何先生身旁隨扈當初指導他的話:『小云,記得,你知道有人要對付你時,如果會怕,就在心裡默唸這一句話:』

  

  「你不死我就會死……」口中喃喃起那保命的話語。

  

  『對,攻擊他的五官、脖子、命根子、腳趾這些脆弱的地方,膝蓋、手肘,用你全身的力量,角度對了就把他的下巴用力往上衝頂……不要怕弄死對方、不要怕自己受傷,不要命的反擊,才有可能活得下來。』

  

  「你不死我就會死……收錢殺人這種事……根本不值得同情……」

  

  冷了眼神,睿云的視線再度移回手機上,腦子的思考變得遲鈍、眼前所見越來越模糊,現在時間不多的人,是自己。於是,他以著痛到發麻、滴著血的手指,撥了一個號碼……一個母親一拿到寫著那長串數字就立刻撕毀、叮囑他絕對不能打過去的電話號碼……那個人,在他十歲時給他的聖誕節禮物……一張寫著他手機號碼的紙條。

  

  「喂?哪位?」電話那方傳來那可恨的男人的聲音。

  

  怒上心頭,舉起手機,他怒吼:「操你媽的!你在你遺囑裡寫了誰的名字?!立刻去拿掉!!!」

  

  「睿云?!你在哪裡!我立刻去接你!!!」

  

  沒有回應那男人似是心急如焚的問話,睿云慘然一笑,如果他就要死了,最後的最後,聽的居然是這男人的謊話嗎?

  

  『裝作一副很擔心的樣子,其實根本……從來沒把我當回事過……』

  

  『要等你死了才能拿到的好處,我稀罕嗎?』

  

  『……王八蛋……』

  

  以著還完好的右腿勉強起身,拖著無法動彈的左腿,往貨卡邊去……明明才三大步的距離,此時感覺卻好遙遠。他輕輕地將未切掉通話的手機往那男人頭旁擱,讓通話中的人聽聽那痛徹心扉的哀嚎……

  

  這麼做的理由,只是因為,自己哭求不出來的聲音,他想讓這男人代替自己去求救罷了。

  

  他想求救,但唯獨不想向那男人求救……若是讓警察循線追查到這事情的來龍去脈,那男人的政治生涯會不會毀了?若是毀了那男人,媽媽的臉上,會出現什麼樣的表情?

  

  所以他並沒拿回手機來報警或是叫救護車。循著手機訊號,他們總該有辦法找過來的吧?

  

  挪著一腳,靠著一手撐在山壁上,緩緩地往下坡路線移動……

  

  叫他原地等著那見鬼的何先生,他死都不想。要是在何先生來之前,能先找到任何一戶人家或路過的人……替他叫救護車,那就好了……他根本不知道這裡是哪裡……

  

  理由……就……被車撞之類的好了……

  

  雖然腿上的槍傷,醫生一看就知道了……再掰點別的理由吧……

  

  像是尋仇誤認了、被流彈射到了什麼的……

  

     *     *     *     *     *

  

  「操你媽的!你在你遺囑裡寫了誰的名字?!立刻去拿掉!!!」

  

  睿云的怒吼聲像是雷打在鄭先生的腦子裡,而之後並沒回答他,只聽到手機裡傳來一名男人的哭叫聲:「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快叫救護車……我的眼睛……」

  

  鄭先生的臉色慘白如紙,司機的雙眉也擰得緊,那種要命的哭嚎聲,沒幾個人能受得了。只有秘書的神色依舊冷淡,滑起平板:「鄭先生請別急著掛電話,我試著追它的方向。」

  

  「用一個平板就能搞定?」明軒試圖忽略那哀嚎聲,而問。

  

  「正確來說,是拜託專業人士給我找位置,平板只是用來聯絡專業人士用的。」秘書接過鄭先生的手機,將它連接上平板。

  

  像是怕跑錯路線,司機把車速放慢下來。

  

  在秘書和司機都沈默著的此時,明軒冷瞪向臉色慘白、神情呆滯的鄭先生:「剛剛睿云說的是什麼意思?看起來你應該知道他為什麼會被綁架了。」

  

  先支吾了下,鄭先生很快地冷起臉:「……我不能對你一個外人說這種事。」

  

  「外人?」明軒冷睨著他:「今天睿云出事就是你害的,沒錯吧?」

  

  「現在是追究這些的時候嗎?」

  

  「怎麼不是?反正還在查位置,除了追究你之外還能有別的事幹嗎?」

  

  躊躇了會兒,鄭先生牙一咬,繼續否認:「……我不知道,我從沒想過害他。」

  

  明軒蹙了眉頭:「有人因為遺囑的關係害他,是你的遺囑,也就是說,叫人綁他的人,不是你老婆就是你兒子。」

  

  「你腦袋這麼靈光又何必問?」

  

  「就是要聽你承認。」

  

  在後車廂的中年人和少年一來一往針鋒相對間,秘書已經抓到了位置:「我拿到GPS的路線圖了,林先生,你看。」

  

  這麼說著,將平板遞給幾乎讓車停下的司機瞧,司機點了點頭:「原來往那裡去了……我們現在的位置在這裡,再上去到這裡,有交叉路,往左邊去才是到那裡的路。」

  

  秘書這才將鄭先生的手機切斷通話:「拜託你了,請儘快,這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像快死了。」

  

  司機提高了車速,邊問:「不先幫他叫救護車嗎?」

  

  秘書冷靜回應:「他是綁走睿云的人,很可能是太太花錢請來的,叫救護車會送到一般醫院,到時候醫院一定要通知警方,這可能會惹來很大的麻煩,而且現在又在競選期間……他們也是開車綁走睿云的,到時候我再開他們的車送到可靠的診所去。」

  

  可靠的診所,就是清楚這些不能攤在檯面上的事的診所,要是有特殊交待,他們不會通報給警察和媒體來調查,但診療費(封口費)相對的高了些。

  

  像放鬆了心情,司機閒聊起:「但是這綁架犯聽來快死了,程小弟的聲音還挺有精神的,是不是就表示他其實很平安呢?」

  

  「可能吧……」秘書回以不明確。

  

  『真的沒事,就太好了……』

  

  這麼想著,明軒忍不住擰緊了被汗濡濕的掌心。

  

  雖然司機以著極快的車速,但仍感覺時間流逝得緩慢,車內四個人,卻沈默得有如無人,就這麼,不知過了多久,轉過了司機之前提過的岔路,往另一座更深的山上去……

  

  當緩路再度上坡,走了些時候,司機突然踩了煞車:「嘿!龐先生!你看!那個……是人吧?!」

  

  順著司機的手指向前,秘書推了下眼鏡像是想看得更清楚,而後方的兩人也不約而同地擠向中央那小道。在極亮的車燈映照下,幽暗的山路上的確映著一道人影,扶著一旁山壁,一手抬起擋著車子遠光燈的刺目光線,身形搖搖欲墜。

  

  秘書說道:「把車開過去一點。」

  

  司機再度將車子往前,以著慢速,很快地,那頭淡色髮看得明顯,那瘦弱的體型還穿著熟悉的高中制服……一身的血。司機倒抽了口冷氣,在離那少年只有五步的距離停車,車一拉起手煞,後車廂左右和副駕的三個門立刻打開,三個男人飛也似地下車,朝那高中少年衝了去。

  

  然而,在刺眼的車燈下,睿云只認得出一個影子,慘白染血的臉上浮現一抹笑,並朝他伸出了沾滿血汙的雙手:「……軒……」

  

  「云!」

  

  並非朝他的雙手伸手,明軒張開的手臂是將那失速墜下的身子環擁上,緊緊抱著他,而他急速失焦的視線,是望著天上,勉強舉起的手指,指著上方,以著囈語般幾乎聽不清的話:「那裡……還有人……」

  

  像安心了似地,睿云閉上眼,熟睡在明軒的懷裡,逐漸微弱的呼吸,嚇得明軒和鄭先生臉色慘白、顫抖不止。

  

  「快把他抱上車。」只有秘書還能冷靜的發號施令,並立刻拿出紙筆,寫了一串地址,到駕駛座旁交給沒下車等著他們的司機:「這是診所的地址,交待那裡的醫護,說,這是特殊病患,他們就知道了。」

  

  司機連忙點頭,接過那張紙條。

  

  睿云的身子明軒一人就抱起,將他小心地推進後車廂,一旁不知該從何幫手的鄭先生只能慘白著臉,讓秘書拉了他一下:「鄭先生,後車廂給他們,你來副駕駛這邊。」

  

  「那、那你……」鄭先生六神無主,支吾著連怎麼思考也忘了的話語。

  

  「睿云不是說了?上面還有人,我過去那邊看看情況。」秘書從口袋裡翻出一副白手套,將它們戴上雙手,回視鄭先生,臉上難得地浮現笑容:「包在我身上,您什麼也不用擔心。」

  

  「嗯……嗯……」

  

  轉過身去,秘書的腳步踏得沉穩凜然,看著那背影,明軒總覺得,那人不是去救人,而是去消滅任何和鄭先生有關證據的……

  

  那人不只忠心,而且相當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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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鴉青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