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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凝窒、滿佈腐臭腥敗氣息的街道,仇敬之守在一台巴士頂上,背頂著一棟窗戶全部封死的水泥大樓,手中操持狙擊槍,將感應到他的活動、三三兩兩自街角處走來的喪屍一一擊倒。

  

  待到一手提拎著背後大包、一手緊握尺長黑刀的景毓出現在正對面一個街口外,他才將槍口移向景毓身後,替他清理緊追他而來的十幾名喪屍,一邊咕噥著:「很喜歡被追的滋味是吧?又給我引來一大堆了,如果沒給我多找幾盒彈藥我可是要打你屁股啊。」

  

  揮刀劈開突然衝出的喪屍,景毓的速度依然絲毫不受影響,朝巴士這方疾奔而來:「彈藥我有找到啦渾蛋!如果是女孩子就好了!被一堆臭男人追誰高興得起來啊?!」

  

  「對,你母金剛可以男喪屍就不行嘛。」

  

  「這是嗆我的時候嗎?操!」

  

  跑至近距離時,景毓一把將背著的大布包扔向巴士頂,回頭揮刀劈開人形肉塊,在空中揮畫出一道又一道暗紅血沫的弧。

  

  「上來!」抓著空檔,巴士頂的仇敬之伏下伸手,讓景毓可以搭著他的手輕易攀上車頂,他將槍揹上身,以火力壓制住任何一隻攀上巴士的不死者:「你先上去!」

  

  「喔!」景毓將包揹上背後、刀掛於腰下配帶,連忙捉上由三樓窗台上懸下的布繩,往上攀爬,待到他進了三樓窗裡,便立刻抄起原先擱在窗下的自動步槍,探出窗外槍口向下:「好了!你也快上來吧!」

  

  仇敬之這才跟著捉起布繩往三樓處爬,由景毓守著他的背後。待到他安全爬進窗內後,見沒有喪屍抓上布繩,景毓便將繩索抽回窗內,看著爬上巴士卻只能在牆邊撓著牆壁的喪屍們,那牆上原先的白漆讓他們抓撓出一道道怵目驚心的血爪痕,而他們只能抬頭以灰白滲出屍水的雙目、張口咿呀著怪異的聲調,目送他倆關上窗戶,自窗後方消失了身影。

  

  到這時候天色也將暗,夕陽火紅地燃燒了西方地平線,小動物們的細微活動引得喪屍們再度四散而去,那可能是溝鼠或是烏鴉之類的,喪屍只要是活體就追,不管那是不是人類。

  

  到了安全的所在後,見景毓渾身染滿暗紅血腥,緊蹙著眉頭擦拭去黑刀上的肉沫殘跡,仇敬之面色凝重地打量起他全身上下:「有受傷嗎?」

  

  「沒有,就算有也不礙事,被這裡的喪屍咬到不會變喪屍,消個毒就沒事了。」景毓將刀擦乾淨後,收回腰間的刀鞘裡,抬頭張望著眼前破敗的鋼鐵與髒灰的水泥形成的末日城市景色,長長地嘆了口氣:「剛剛拆散了的傢伙又開始到處爬,根本沒完沒了……你說,如果他們有意識的話,這麼活著是不是很累呀?」

  

  過去,這世界的雄性一度被化武殺盡,僅存下來的女性們試圖挽救,但只是讓大批男屍成了沒有意識的永續型自動索敵兵器,這樣的科技喪屍佔領了國家科技研究所所在的這座城市,女性們也自城市大批撤離,而他倆則是聽說了科技研究所裡似乎藏著台時空穿越機才來到這裡,一邊探索、一邊求生。

  

  科技研究所被隱藏在地下,在這廢棄的城市裡有五處隱藏出口,沒能從那些存活女性身上套出情報,所以他們必須在這偌大的廢城裡摸索。幸好還有許多物資藏放在店舖住家裡,當初的住民沒能帶走,現在他們也依賴這些物資維生。

  

  仇敬之皮笑肉不笑地:「啊知?我只知道他們追你追得很歡脫,一到這世界就變人氣王了啊你,動物化的女性要追你,復活失敗被放逐在大陸上的男性也要追你,這搞不好是你人生巔峰了啊?」

  

  「操你妹,都你害的還講風涼話!」

  

  忽地,一道機械音打破寂靜,透過廣播系統響徹城市,揚起了凝窒的空氣,也驚飛了許多鳥影:「今晚中秋月明夜,月圓人團圓,認真工作的你,請好好休息,與家人共度美好團圓夜吧。為了不影響民眾賞月興致,今夜除了交通號誌外,公用地區照明將會在夜晚十點過後停止運作,請民眾務必在家……」

  

  這城市有許多設施甚至私人建築的電力供給是來自個別電力設備,市鎮中心也是,日期廣播系統仍然有電力運作,每日持續著毫無意義的日期播報。昨兒個已經聽廣播預報過今天是中秋節,只是景毓很意外:「他們過節會強制放假呀?」

  

  「越是機械化高的地區越需要保有人文溫度,如此一來,他們才不會忘了自己是有血有肉的人類吧。」仇敬之將方才景毓帶回來的大袋沉重物資揹在背上,往安全通道去:「到頂樓休息吧。」

  

  他們沒見過這城市最繁華鼎盛的容貌,也無從感到惆悵,景毓淡淡應了聲:「喔。」

  

  

     *     *     *     *     *

  

  

  「紅豆、砂糖、小麥粉……」

  

  在一間被佈置得溫馨整潔的屋裡,仇敬之打開景毓收集來的物資,發現了讓他有點聯想的食材:「今天不讓我一起去找食物,是因為你想做月餅?」

  

  景毓瞬間漲紅了臉,一把搶過那些食材:「對、對啦!讓你跟著你肯定會囉哩叭嗦一大堆的,我當然自己去啊!」

  

  仇敬之當然會囉哩叭嗦一大堆的,就算他先斬後奏也是:「就不能仔細找找有沒有現成的嗎?重點是你會做嗎?你知道光是食材你就少了很多東西啊……像油跟蛋……還有你確定這棟樓有烤箱嗎?你打算怎麼烤?架烤肉爐嗎?」

  

  能找到的蛋都不知道被放了幾個月幾年,那是他們絕對不會拿來吃的東西。被問到快血管爆裂,景毓回得大聲了點:「架烤肉爐也行啊!反正只要有熟就好了嘛!」

  

  「好,我不管你了,你自個兒弄,我先去洗澡。」

  

  將景毓找來的五盒彈藥拿走,仇敬之從這戶人家的衣櫃裡抽了幾條乾淨毛巾往浴室裡去,留下對他吐舌頭做鬼臉的景毓自個兒瞎折騰。

  

  「我當然要自己弄啦!雖然會很難吃啦……」話越說越小聲,景毓當然已經預知到自己弄出來的東西會很難以下嚥,到時候仇敬之肯定只吃罐頭不吃他做的難吃月餅,但在昨天聽到廣播預報今天的節日時,他就產生那麼一個感覺,催促他去做點節日該做的事……非做不可。

  

  也許他只是不想在無止盡重覆的殺戳與求生之間,忘了生而為人該有的溫情吧?

  

  『這有什麼難的,我就先把紅豆加水煮到軟,撈起來瀝乾包進麵糰裡再架在火上烤就行了嘛!』

  

  雖然這戶人家的廚房裡該有的都有,但他連紅豆要先泡軟的常識都沒有。帶著一身來自喪屍的髒紅血汙,景毓先到廚房流理台,動手洗豆子了。

  

  這棟樓的供電供水系統仍然正常運作,是相當幸運的一件事。

  

  

     *     *     *     *     *

  

  

  在景毓洗完澡後,煮著紅豆的電鍋也已到定時關了加熱,他從這戶人家裡的衣櫃裡找了幾件他能穿的衣褲,消毒液噴一噴就往身上套,仇敬之在洗衣服的此時他已經打著把髒衣服丟棄的念頭,而繼續在廚房裡揉麵團、給紅豆拌糖。

  

  雖然紅豆硬得不像煮熟的,但他總想著等下還要烤一次,也就不是那麼在意。將麵團揉成一片片薄麵皮再將一勺勺熱紅豆包進去,團成球型再壓扁,一一舖在烤盤上送進烤箱裡烤,照著烤箱上的建議按了烤麵包的時程,心想要是不熟就再送進去多烤幾分鐘,反正他心大得很,沒在怕失敗的,剩下的麵團就丟進這戶人家的麵包機裡去,屁股拍一拍就去沙發椅上休息,隨手翻著這戶人家的書籍--這個世界是他們原本世界的平行時空,語言跟文字都是相通的。

  

  當仇敬之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抱著一盆洗乾淨的濕衣從浴室裡出來時,景毓連忙叫住了他:「你會去頂樓晾衣服對不對?我們一起把食物帶上頂樓,在頂樓邊賞月邊吃晚餐如何?」

  

  「就不曉得有沒有喪屍追著老鼠爬到頂樓,你很沒警覺心哪。」仇敬之冷淡的回話像是否決了他的提案。他本來是想著在客廳裡晾,雖然明早可能不會乾。

  

  那像是暗諷著他就是末日情節裡為了個人無意義的儀式感搞到大伙兒陷入危境的蠢蛋,儘管他覺得仇敬之已經做足一切防護而相當安全,但仇敬之的顧慮確實是不能忽視,要不是仇敬之這種謹慎個性,他早不知死在哪兒了。

  

  「喔,好吧。」

  

  所以,他也只是垂頭喪氣地,將視線隨意擱置在牆角處,不再看著仇敬之。

  

  「……帶著武器,一起上去看個月亮就下來吧。」

  

  景毓圓睜著大眼直盯著他,那沉默持續了三秒,仇敬之正想開口嗆他時,廚房裡傳來「叮」的一聲,景毓立刻跳了起來:「月餅烤好了!」

  

  「沒蛋黃能叫月餅嗎?」仇敬之吐槽。

  

  「本來就不是所有月餅都有蛋黃啊!」景毓先是回嘴後,轉念露出一個奸笑:「其實你想吃鹹蛋黃對不對呀?鹹蛋黃月餅派!好啦下次我找找看有沒有鹹蛋黃!今天還是沒有!」

  

  對著仇敬之以雙手打了個大叉後,他哼著小曲,以小跳步去廚房拿他黏在烤盤上的餅,仇敬之瞪著他,看起來相當不高興。

  

  

     *     *     *     *     *

  

  

  一人抱著盆濕衣服,另一人抱著一籃熱烘烘的厚餅,並且各自帶好武器的兩個人一同自安全梯來到樓頂,這裡原先的住戶並沒有晾衣的習慣,所以仇敬之得自己牽繩子晾衣服。

  

  在他弄著的時候,景毓悠哉悠哉地咬著餅,抬頭欣賞起自天際升起的一輪明月。夜空澄淨幽藍,只有寥寥兩三顆星不起眼地在餘光處閃爍,原先幽暗髒灰的水泥城市在月光之下像自體發光似地,雪白方正地在地面舖排開,高低錯落像在某一刻突然被按下靜止鍵的音訊長條示意圖,然後,他發現:「這紅豆到底有沒有熟啊?好硬,而且有點生豆味?」

  

  麵皮本身就有點過於乾硬,但紅豆完全可以讓他忽略麵皮的問題,幸好他不是什麼牙口不好的老人,這樣乾啃其實也還可以。

  

  正好掛完衣服的仇敬之沒出聲,走來就是拿走他籃裡一個餅,他也沒擋他的意思,只提醒:「很難吃喔。」

  

  仇敬之像沒聽到似的,咬了一口嚼了嚼,心得是:「比想像中的好多了。」

  

  「可以稱得上是『月餅』吧?」景毓嘻嘻笑起。

  

  「頂多叫做『紅豆餅』。」

  

  他的吐槽並沒影響景毓的心情,抬頭看向越見高昇的明月,景毓的神情才黯淡了不少。正當仇敬之以為他要說什麼『要是可以早點回原本的世界就好了,到那裡就有正常的月餅可以吃,好想家啊……是不是在那個世界的大家也看著同樣的月亮』之類的時候,景毓開口說出的,卻是:「其實從小到大我家沒有過節的習慣,很多房客會送柚子月餅之類的給我,但是我沒有一次中秋會特別去看月亮。」

  

  仇敬之只是沉默著,將手上的餅嗑了一口又一口,看著他面帶笑意輕嘆一口氣:「你說,現在在這世界會賞月的人,是不是只剩下我們了啊?」

  

  順著景毓的提問,他想起了初來時小島上的母金剛們,和後來遇到的半獸化女性們,也許現在在地上的男喪屍們也正抬頭沐浴著月光吧?

  

  「可能就是因為不需要過節了,才會想過節吧?」景毓笑了笑,低頭從口袋裡掏出一袋糖,拿起來給仇敬之瞧:「雖然沒有柚子,但是我有找到柚子軟糖喔!你吃不吃?」

  

  「嗯,我要。」

  

  這麼回答的仇敬之並沒接過他手中的糖,而是雙手捧起景毓的臉蛋,壓著那張只自顧自地說個不停的嘴吻上。

  

  「嗯嗯嗯……等、等一下……會掉東西!」

  

  「是因為你想看月亮我才陪著你上來,要我說的話,看不看月亮無所謂,我看你就夠了。」

  

  仇敬之一對銀灰眼睛瞪著景毓心裡直發慌,聲音跟著肩膀一起顫抖起來:「別……別這樣講話……」

  

  「我陪你看過月亮了,接下來,輪到你陪我上床。」

  

  「欸欸欸欸欸!不是這樣的吧?!」

  

  「就是這樣,走了。」

  

  「喂!」

  

  

  

團圓什麼的,我只在乎圓房。    --by 仇敬之

  

(結婚之後第一次性行為才叫『圓房』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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