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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浴淨身後,披上潔淨白袍,仙君坐於床沿,似是尚未自那場雲雨纏綿中醒神,藍眸幾分渙散,靜默正坐著,任同樣已潔淨過身子穿戴整齊的陸遠為他梳理長髮。

  

  散發異香的梳齒在金絲秀髮上順開縷縷柔滑,同時散出的莊嚴沉香氣味,與木梳上的甜美異香交融,宛如聖木綻放滿樹豔麗芳華,香沁心脾。

  

  那是他在外闖盪時所得的異國珍品,而除了異香寶梳外,還有一件珍品,他想讓仙君用用。

  

  梳完髮後,只取仙君耳上幾縷金絲繞往後腦,以一琉璃彩蝶髮飾固定,雖然仙君看不見,但琉璃蝶翼下的彩珠墜飾順著他的髮絲披垂,有如星彩飛墜金瀑間,甚是華美。身著男子白衫,卻把長髮梳束得如美嬌娘,他就是如此喜愛仙君那難辨雌雄之美。

  

  可惜的是,仙君遲遲無法回神,直到他自仙君背後將下頜倚上仙君肩頭,並雙手環上仙君身子,往那耳畔輕吐低喃:「仙君,頭髮梳好了。」

  

  「……謝謝遠兒。」

  

  仙君輕聲,應得有些緩,陸遠拿了面鏡子給仙君瞧瞧,並以另一面鏡子在後方映照仙君背影:「這是我幫一名朝廷大官驅除在他宅子裡作怪的妖孽,他給我的謝禮。如何?美嗎?」

  

  「……很美的琉璃蝶……謝謝遠兒,如此費心。」仙君的低嗓,儘管溫文,卻無半點欣喜之意。

  

  想來也是,仙君本就毫無物質慾望,若不是為了讓他住得舒適,這間房原先可除了一張冷得像砧台的石床外,空無一物啊。

  

  不過啊,那是仙君,不是他:『原先只是想著,讓你知道被愛的感覺是什麼,我想把全世界獻給你……我想讓你知道,為了讓你開心,不管多危險的事我都願意去做。』

  

  卻聽聞了仙君甚感寂寞的醉話。

  

  半晌,陸遠終究是提及:「仙君,因為你是明熙河神,不能離開這條河,所以我想著,只要有適合你、能給你的東西,無論再遠、再難,我都會努力想辦法去弄到手、親手獻給你……不過,其實你什麼都不想要,是嗎?」

  

  仙君這才被他的話打回神,藍眸凝向陸遠墨瞳,似是困惑地思忖之後,連忙說道:「遠兒為本座著想的心意,本座甚是感激,絕無輕蔑之意。」

  

  見仙君緊張了,陸遠菀薾:「我沒說仙君你看輕我、一個人像傻子似的瞎折騰了好些年。」

  

  「那是……」仙君凝眉抿唇,無以自辯。

  

  「我啊,很羨慕那些仙人,長生不老 。」輕輕撫著仙君側額,那無知單純卻獨自隱忍許多的俊麗容顏,總令他心疼萬分:「我很想成仙,你獻身江河多久,我就伴你多久……但我沒辦法的,仙君早就知道了吧?」

  

  老醫仙那句『有仙緣無仙命』,陸遠記掛許久,就算得仙器、收妖降魔,也修不出仙命嗎?

  

  「為了這件事,我上過靈山,尋過仙人,當時他們說,我慾望過多、執念過重,無法捨俗念入仙道,做不到捨己為人……」

  

  陸遠暗自感嘆:『簡單的說,如果我想入仙門,必須捨棄你,然而我卻是因為你才想入仙門修行,所以從一開始,我就無法入仙道的,老醫仙才說我『無仙命』。』

  

  靜默良久,任著分秒在視線流轉中蹉跎,唯有情愫輾轉,暗自繾綣。

  

  陸遠說上過靈山問仙一事,仙君自是早有知曉的,所以才……

  

  陸遠自嘲一笑:「仙君,與你共眠後,我也算徹底明白那些仙人們說的話了。」

  

  畢竟,為了取悅仙君,他可完全不在乎河上人們生死啊。什麼捨己為人?只有在不會牽扯到仙君的情況下他才會去考慮別人,說不定只要仙君高興,讓他雙手染血他也樂意。

  

  曾想過這太過不公,杜溪子就能成仙後才戀上金鯉,但他卻也因此入魔、道行毀於一旦,簡直就像昭示著,只要執念於他,必是無法登仙,就算已是仙人也必自墮於魔。

  

  為何呢?因他是妖啊……是會讓執念於他的人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男妖啊。那是仙人們嘴上不說,卻暗自避忌之事--仙不可戀妖,只有陰陽交合方為正道。

  

  所以仙人們的仙緣,僅限男仙與女仙,除此之外皆是邪門歪道,就算是定河真人,也被仙人道友們辱罵過,那都是陸遠心知肚明的事。

  

  一直沉默的仙君,這才啟唇:「若是遠兒想拜入仙門,那是有法子的……」

  

  「哦?」

  

  陸遠臉上笑意不改,卻睜大了烏瞳,那眸中閃現過的光芒,看在仙君眼底,似是一線生機,但陸遠卻僅是心想:『為了我激怒了師父,也為了替我消除魔瘴落下的後患,甚至不惜拿自己的龍髓當藥引,分明不願我離開你,這回,又想犧牲你自己什麼了?』

  

  那是他在書房整理書籍時,偶然發現當時的藥單,親自去尋了老醫仙,才知現在的仙君鯉龍之軀已是殘破不堪,僅靠寄宿於妖體裡的水脈靈珠為他續命,一旦吐出靈珠、卸下河神之位,也是其妖命臨終之期,雖有仙體卻也如無根之萍,一破即死,與萬千生靈一樣脆弱,稍稍在那玉頸上用力一掐,便能使之再入輪迴。

  

  救命之恩,當以命相報……仙君確實做到了。

  

  也是因為用了仙君的龍髓,凡人之軀的陸遠才拿得起仙道法器,能上天、能降魔、能伏妖啊。

  

  在陸遠的凝眉注視之下,仙君起身,往收納高櫃前去,自抽屜裡取出一只寶匣,那寶匣陸遠好生熟悉,他在定河真人的回憶夢境裡見過,自個兒也在寶物殿裡見過……仙君將它從寶物殿裡尋出、安在房內櫃中,是多久之前的事呢?

  

  仙君將之捧至陸遠面前,親自打了開來,內裡以黃綢舖台,三個凹槽卻僅有一顆藥丹,見此,陸遠嘴角揚起一抹五味雜陳的笑。

  

  仙君雖是留意到了陸遠怪異的淺笑,仍解說起:「此丹名喚『絕情』,乃仙門弟子斷絕俗念之用,若能根絕俗念,想必能求到一尊者收你為徒吧?」

  

  因仙君雖為仙,卻是妖仙,由他收的徒弟必不得仙道承認。

  

  陸遠嗤笑:「斷絕俗念,仙君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那是讓我對你斷情絕義啊……」

  

  「本座明白,但,遠兒想入仙門,必得有所斷捨。」

  

  「我說過,就算能活上幾百幾千年,沒有你,又有什麼意思?」

  

  仙君默然,陸遠卻憶起,杜溪子說過『人心易變』的話……

  

  陸遠已不是當年天真純粹的孩童,如今飛天遁地、無所不能,見過的世面廣了,是否還保有初心,想必仙君早有疑慮吧?

  

  所以才尋來這盒仙丹,收在房裡櫃中,就等著陸遠何時開口,問他一句『如何拜入仙門、修成上仙?』吧?

  

  那沉默,也像傾訴著:『若你對我毫無戀棧,也就沒有『沒意思』的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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