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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懂得打扮的女孩,才有資格得到男人的愛。』

  

  『那和長相關係不大,只要懂得打扮,醜女也能變美女,麻雀也能變鳳凰。』

  

  『妳看,偶像劇不就演得很明白了嗎?只有懂得化妝、打扮、弄得自己很美的女孩,才能得到愛神的青睞。』

  

  『不想打扮的女孩,都是不希望被人愛的人,就像妳一樣。』

  

  凌晨時分,罕人出入的車站月台,一名身著紅色洋裝的女孩站在黃色導盲磚之後,在一號月台上等待的人只剩她而已,出入的車站警衛與月台處服務人員皆好奇著她為何不走?夜風襲來,微微揚起紅色裙襬與一頭修短的黑髮,女孩的樣貌普通,年紀約是高中以上,穿著一雙鮮紅色的矮跟皮鞋,左手緊擰著車票,卻眼睜睜看著火車呼嘯而過。

  

  民間的習俗,怨恨過重的人會穿著全身紅衣自盡,他們深信這麼一來能在死去後化為厲鬼報復。但基於不揣度他人心思的禮貌,站務人員只得盡量盯著她、在她身旁故作忙碌地走動,以防她做出什麼傻事。一名身著尋常白色T恤上衣、深色牛仔褲、白色球鞋的女孩朝她走來,年紀看來相仿,但那尋常裝扮的女孩卻有一頭雪白長髮,在夜風中飄逸著月台昏黃光暈,令站務人員還未想到要看清她面貌之前,就已經讓目光停留在那頭異於常人的及腰白髮上。

  

  白髮女孩輕拍一下紅衣女孩的肩膀,露出和善甜笑。像是為了配合那對紅得似血的瞳色,白髮女孩的左手腕上戴著寬版鮮紅塑膠手鐲,耳垂掛著大紅圓型塑膠耳環,那是個比白子更像白兔的女孩子。紅衣女孩只能愣愣地望著那可愛的面容,微顫著語調回問:「請問有什麼事嗎?」

  

  「妳等的車早就走了,妳還要等什麼呢?」白髮女孩淺笑著執起她的手,將她拉向車站出口:「我請妳喝杯熱咖啡吧。這樣熱鬧的夜晚,沒人邀請的女孩太可憐了。」

  

  「等等、我……」

  

  「別這麼冷淡嘛!」白髮女孩將她的車票丟在收票桌上,回首眨了眨如紅寶石般的漂亮眼睛,故作可愛貌地吐了吐小舌:「我們是可愛的女孩子,晚上一個人走很危險哎……妳危險,我也危險啊。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幫一下彼此的忙?一起走也好壯壯膽嘛。」

  

  「妳該不會是想把我……」紅衣女孩想到的,是拐騙集團。世風日下,突然出現的熱心人士絕對有鬼,不得不防。但那白髮女孩將她拉出車站,湊向她的耳邊,帶著笑意低語:「反正妳不是不想活了嗎?我看妳在那裡顫抖了很久呢……要是妳提不起勇氣,妳該考慮找人幫忙啊。」

  

  「……妳懂什麼?」牙關一咬,紅衣女孩怒語一句。白髮女孩將她拉向車站旁的便利商店,無視於她的憤怒,自顧自地高興笑道:「二十四小時便利商店,真是現代最棒的服務發明!妳喜歡哪種咖啡?拿鐵還是美式,就連珍奶跟果茶都有。」

  

  「聽我說話!妳這怪人、變態!」

  

  「我很認真聽妳說話啊。」停下腳步,兩名彼此陌生的女孩站在便利商店門口,緊握著的手卻讓路人們誤以為是女同志吵架。白髮女孩繼續開口:「我想呢,我們還是帶著兩杯咖啡到公園或人少的地方,坐下來好好聊聊。」

  

  「為什麼?妳到底是誰?」紅衣女孩生氣地問,她眨了眨天真雙眸回答:「妳看不出來嗎?我是生命線的員工啊。我的使命呢,就是讓妳重溫生活的美好、人性的光輝,然後打消尋死的念頭。」

  

  「不用妳多事。」「我會一直喜歡妳,讓妳知道外表不代表一切。」

  

  那白兔女孩微偏著頭,甜甜淺笑。她的話語令紅衣女孩一表錯愕,而在她還未來得及反應時,白髮女孩將她拉進便利商店裡去,在她還是一腦子混沌時,她已經走到櫃檯前去結下兩杯美式現沖咖啡的帳。

  

  帶上兩杯暖熱咖啡,離開便利店,一路上,白髮女孩不再說什麼,只是牽著她的手,一手拿杯咖啡喝著,心情相當好似地。她所走的路不是通往公園的路,而是通往紅衣女孩家的路。

  

  「妳怎麼知道我家住哪裡?」「因為我很認真聽妳說話啊。」

  

  紅衣女孩臉色轉為慘白,甩開她的手:「我知道了,妳是跟蹤狂!是私人偵信社!是FBI派來跟監的!」

  

  「哦,是啊。我知道妳很多事哦,包括妳為什麼想自殺?就因為最近剛被學長甩了嘛。」咬著吸管,白髮女孩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因為我愛上妳了,所以我跟蹤妳。因為妳是某大富豪的私生女,前日他不幸往生,受他正室所託,我得來查清楚妳是不是富豪的血脈,妳可能得到為數二億元的遺產。其實妳牽涉到本國軍事機密與國家安全,所以派我來暗殺妳,以免妳爆出太多內幕,逼眾多牽涉高官下台。以上三,妳覺得哪個是妳希望的?呵呵呵……」

  

  『我希望是二……』先是尷尬一傻,女孩紅著臉怒瞪於她:「我失戀已經很痛苦了,不要來鬧我行嗎?我沒心情陪妳說笑話。」

  

  「誰跟妳說笑了?我一向很認真哎……」白髮女孩吸了幾口咖啡,便是發出吸空氣的嘶嘶聲。櫻唇吐出吸管,她才歛了笑容,一表正經地凝望著紅衣女孩。在過亮偏藍的街燈下,所有色彩全部走樣,女孩的一身紅衣此時看來倒如暗紫微藍的深色,白髮女孩再度啟口:「別管她們怎麼看待,相信我,我是站在妳這一邊的,芷櫻。」

  

  「妳知道我的名字?」「連妳家在哪兒都知道,怎會不知道妳的名字?」

  

  來到她家門口,白髮女孩將手中的咖啡空杯交給她:「垃圾能麻煩妳嗎?明兒個我再來找妳聊天,晚安哦!」

  

  不知道要做何反應,紅衣女孩只得將空罐帶回家去。

  

  在她走進家門並給門鎖上之後,白芒一閃,自上空掠下刺刀黑影,夾來琉璃光芒一瞬。白髮女孩飛快地後躍五步,避過如鷹隼掠下的刀鋒殺氣,不想發出驚動他人的聲響,女孩輕彈一下腳尖,食指輕倚著嘴唇,示意要那名藍髮青年安靜。見青年起身,倚著刀身,刀鋒直指向她,女孩也只是調皮一笑,轉身如狡兔般躍入黑暗街巷之中。青年手中長刀刀口下歛,以無聲快步直追而上,卻在一個轉角之後,便追丟了人。

  

  無光的暗巷裡,他只得將長刀收回劍鞘。冰冷的手指突如其來按上他正收劍的右手,是那女孩的銀鈴淺笑:「我還沒離開呀……」

  

  左手迅速上頂,扣住女孩的左腕,但那白髮女子卻似故意讓他揪住一般,神色不改地:「我只是想聽你說說話罷了,何必這麼怕我逃?」

  

  子燕這才放開她的手:「妳是誰?把碎堂的事大肆宣揚,為什麼?」

  

  「只是基於好東西要跟好朋友分享的理由嘛。至於我是誰?你們不是給我起了代號,叫『W.G』嗎?」女孩雙手交握於臉龐,故作可愛笑容:「好棒哦,你們的服務態度真好,終於在這裡起了第六家分店,讓大家都能就近享受到你們的服務,我好高興。」

  

  猛然一撞,子燕將她的身子撞貼於她身後的石牆上,右手持匕首緊抵著她的胸口,長有十五公分的刀刃已全然沒入她的心臟處,她驚愕地望著子燕冷冷的神情,卻在三秒後笑了出聲,雙手握著子燕持匕首的右手,將刀刃從胸口拔了出來……滴血未沾。

  

  「妳是人還是鬼?」子燕冷冷一問,這一幕並沒嚇倒他。女孩笑道:「要是你問『是人還是妖』,我還能回答你『人妖』呢!」

  

  子燕在沉默一秒後,將匕首收回夾克袖口內之夾層,看似無事地轉身離開。

  

  在他離開後,莫名奇妙被持刀追殺、然後被扔在原地的女孩輕吐口氣,無奈地搔了搔頭:「又不想面對現實了。好歹唸一下阿彌陀佛、哈雷路亞之類的是會怎樣?」

  

  回眸望向劉芷櫻的房間,那處於二樓洋房的臥室才剛剛被關去了燈火。

  

  

     *     *     *     *     *

  

  

  『一定又是做夢吧?哪有人刺殺不死的?W的事情只有組織內才知道,D明明說過,W沒和任何組員聯絡上……她怎麼可能知道代號的事情?』

  

  在自己的床上睜了眼,子燕坐起身子,望著對面牆板的雙眼顯得有點發直:『不可能有那種事。』

  

  轉頭朝床的右方看去,半透明的白洋裝女幽靈正在半空中飄著,四隻小怪物在床腳依序倚著床打盹。起身穿好鞋,他走向樓下:『營業之前再去一趟精神科好了。』

  

  一下樓,位於廁所旁的廚房處傳來滾水聲、滋滋作響的煎蛋聲,昨晚在街上被他拿刀追殺的那女孩正背對著他,忙著從烤麵包機上夾下熱烘烘的吐司。聽到他的下樓腳步聲,她回過頭來,嘴上還叨著一塊熱吐司。

  

  紅色三角巾包著她的長頭髮,衣著和昨夜相同,多穿了一件紅色圍裙,看來就像這間屋裡的家庭主婦那般自然。子燕沒搭理她,自行走到浴室裡去刷牙洗臉。在他走出浴室前,女孩便端著剛做好的吐司三明治經過浴室門口,走上樓去:「燕子,我先把早餐拿到樓上,你要記得叫那些小傢伙起來吃哦。」

  

  子燕的動作靜止在以毛巾擦臉的一刻。

  

  那女孩的腳步聲又從樓上下來,在廚房裡發出拿取玻璃杯的聲音,然後又端了一盤分杯盛好的飲料上去:「柳橙汁、牛奶跟咖啡我都有準備哦。」

  

  將毛巾甩向浴室牆上的鋼架,子燕步出浴室,以著滿載殺氣的沉穩腳步走上樓,在他還沒出聲只是雙眼冷瞪著那名白髮女子時,四隻小怪物加一隻小蟑螂早已經吵翻天,圍在桌旁蹦蹦跳跳:「有早餐哎!有果汁哎!」「今天的吐司有夾青菜!好棒!好棒!」「那個是萵苣啦!」「有煎蛋!好好吃的樣子!好香哦!」「大姐!妳是誰?怎麼會請我們吃早餐?」

  

  看到子燕背後熊熊烈焰,白髮女子淺笑一句:「這不是宅男最希望降臨在自己身上的劇情嗎?」

  

  「妳到這裡做什麼?」子燕冷冷回問,語氣夾帶沉重殺氣。女子笑答:「戲不都這麼演的嗎?通常一出場就大打出手,之後都會變成歡喜冤家哎!所以你就是我的真命天子?」

  

  「妳是專程來氣死我的嗎?」

  

  「好啦。事實上呢,我很不滿你的懶散態度。你在這裡營業多久了?有三個月了吧?你的任務可是揪出我哎,結果呢?辦事效率也太差了吧?我只好自己送上門來啊。」

  

  「為什麼我要急著揪出妳?」

  

  「我會成為稱霸武林的大魔頭啊!然後毀滅掉這個世界!你的任務就是阻止這世界被破壞啊!」

  

  「妳來找碴的。」

  

  「不是,我來幫你談上一個轟轟烈烈的戀愛。請叫我戀愛小魔女!」

  

  快刀一閃,眾小怪傻傻地圍在桌旁,看著那名陌生大姐雙掌緊夾著子燕手中的武士刀,傳說中的『空手奪白刃』,刀口離她的鼻尖僅剩三公分,因兩人同時使出全力而不止地微顫。

  

  白髮女孩使勁咬牙擋著子燕手中的長刀,但還是冷硬地擠出一絲笑意:「你不想跟我談戀愛的話,最好別再這樣跟我吵吵鬧鬧,不然就算我們兩個沒意願,別人也會把我們湊成一對哦。」

  

  子燕沒有收手的打算。女子腦後白髮結成雪白刀刃,有意識般地朝他的臉上射去,及時收刀後躍,他才避開那怪異的短攻迅殺。女子站起身子,一頭白髮在她身後彎成巨鐮之形,化為刀刃的部位反射著朝陽之光,那幾乎是與她同等身高的大刀。小妖們嚇得紛紛拿起各自的三明治,躲到桌子底下邊咬邊發抖,蟑螂習慣性地逃進垃圾桶裡,發出慘叫:「刀妖!是刀妖啊!」

  

  「很沒常識哎……我是吃了鋼鐵果實的全身刀刃人。」女孩冷哼一聲,刀刃歸回原先及腰的銀白柔順髮絲。子燕同時收了刀,回以怒瞪:「騙誰?妳到底是什麼來歷?從實招來!」

  

  「我沒騙你啊。你知道世界末日的預言吧?世界末日沒降臨在這個空間,降臨在我們的空間,我是我那個世界裡少部份及時逃到這空間的異能者。」

  

  「真的嗎?」

  

  「假的。」

  

  子燕拉了張椅子坐下,打起來似乎佔不了什麼上風,他懶得跟她吵了。反而是她長嘆一口氣,無奈地坐到他身旁:「要怎麼說你才會相信呢?其實我是這國家秘密研發的最終兵器。」

  

  拿起牛奶喝了一口後,他冷瞪向她:「怎麼稱呼妳?」

  

  「親愛的、寶貝、婆……都可以。」她甜笑回答。

  

  不再理會她,子燕以搖控器打開電視電源,轉到新聞台去。底下的小妖們探出頭來,肅殺之氣沒剛剛那麼強烈,牠們才敢坐回椅上。伏刀雙手抓著吐司,帶幾分懼怕地出聲:「大姐,請別再惹燕大哥生氣好不好?」

  

  伸手撫了撫牠的頭,她嘟起嘴,不悅地回答:「他昨晚別拿刀先砍我,我也會想跟他好好說話啊。這是很基本的禮貌吧?我只有頭髮白,眼睛可不白哦。」

  

  接下來的五分鐘,房裡只剩電視播報新聞的聲音。像是認輸了,她這才開口:「要就照你們給的代號,叫我白鬼吧。」

  

  「妳沒名字嗎?燕子哥哥很會取名字,讓他替妳取一個啊……」小狐狸望向她,一雙純真的大眼看似無邪。像知道小米打著什麼鬼主意,白髮女子回答:「我有名字啊。茉莉、霍克、桃樂絲、白澤千春……很多哎,妳想怎麼叫我?我跟你們妖怪不同,隨便命名是無所謂的喔。」

  

  「妳不是妖怪?」蟑螂一問,那名女子卻憑空消失,就像她從不曾出現過那般。小妖們只得面面相覷:「不是妖怪,也不是人……」「那是什麼啊?」

  

  子燕只是盯著電視機,以沉默消化一身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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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鴉青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