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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邀約的時間是下午,草壁來到獄寺的辦公室:「雲雀要邀你一起過去飲茶,茶道的那種。」

  

  「茶道的那種聽說規矩很多啊。」獄寺挑了眉。

  

  「放心好了,不會為難外國人的。」

  

  草壁笑了笑,獄寺就當被騙一次,手邊的事情稍微理一理,就跟著一起到雲雀休息用的房間。

  

  拉開拉門後的和室與平常不同,牆上多了素雅的掛軸、落地放置的插花,還有足以將房間一分為二的屏風,屏風上是松竹繪畫。

  

  草壁指著角落木櫃,上面放著一疊淡紫色布料:「先換上那套衣服再進去。會穿嗎?」

  

  「不行再叫你。」

  

  在草壁到屏風的另一邊後,獄寺把那疊布分開來看,主要的是件淡紫色、下擺漸深有雲紋繪的長著和服,還有作為內著用的棉質白衣、棉質深紫色長褲、銀白帶紫條紋的腰帶、白色足袋,先後順序大概猜得出來,但他沒穿過,隨便紮一下當然是不行的。總之先把脫下來的衣服疊好放在木櫃上,草壁就從屏風處探了一下頭,見著獄寺的身板便嘟嚷著:「這樣不行,你太瘦了。」

  

  沒多久就拿著給身子加厚用的背心出來,給他加上,之後便好人做到底地教他順序、幫他綁帶子。

  

  「好了就過去吧。」

  

  最後套好白色足袋,才走到屏風後。那裡是間臨時茶室,風爐、煮水罐、茶碗等等一看大概猜得到用途的工具,布置在這空間正中央,雲雀作為亭主,正坐在靠內一端,身著純黑以銀墨繪鳥的長著和服,神態端正,閉目養神。

  

  不愧是傳統日本男子,穿和服的模樣就是硬比穿西裝時好看。純黑的和服、純黑的髮,襯著膚色也跟著顯白,氣勢內斂而深沈。雖然衣服看著就覺得貴死人,穿在他身上顯現出來的就是上流人士的高貴氣質,一整個人生勝利組的印象。

  

  『區區鳥王可以不要這麼帥嗎?』

  

  獄寺在他對面正坐,雙手朝前置於座墊前,伏身行禮。當他起身時,雲雀已經睜眼直視著他,所以斂下眼簾。

  

  被雲雀直視著的感覺很刺人,不能避開而更覺得難熬。

  

  草壁送上兩盤和果子,在兩人面前各置一盤。燒製精緻的陶盤上,盛的是栗子為底紅豆在上的雙色羊羹,印象中和果子都是些甜死人的東西,所以跟著雲雀動叉子時,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切開慢慢送進口裡。

  

  『果然,太甜膩了。』

  

  不管是羊羹,還是……

  

  注視著雲雀舀茶粉、注入熱水、以茶筅把茶粉打勻,這一連串動作,讓獄寺回憶起高中時,京子和小春從茶道部得到自信,找大家一起在茶道部開茶會的事。讓他印象最深刻的是,突然冒出來小小的、畫濃妝的茶道老太婆(註:這是里包恩,只是獄寺一直認不出他的Cosplay裝。),說要特訓眾人茶道禮儀,揍了他好幾下,然後姐姐就拿著溶解櫻餅之類的出現,他的記憶就此中斷,再醒來時身旁一個人也沒有,身處暗又冷的社團部室,窗外有很漂亮的星空。(註:到凌晨三、四點時因為大多數房屋沒開燈,光害減少才有星空可以看。)

  

  『至於薄茶濃茶什麼的也沒喝過,雖然也不感興趣就是了。』

  

  雲雀把茶碗放到他面前,看著端正,卻有著難以名狀的氣勢,不是什麼霸氣殺氣怒氣之類,但感覺難以接近,要形容的話,就像是立於僅僅一層薄冰的湖水中央,中央是什麼他不知道,反正不是什麼可愛的花或讓人嚮往的小島,所以也不會想冒險踩上去。

  

  以左手捧著茶碗碗底,一邊端詳一邊把茶碗順時針轉,讓正面的文字避開自己才輕啜起苦澀卻香氣滿溢的綠色茶湯。因為苦澀而微微皺眉,飲盡後以拇指與食指拭淨碗沿,才把碗以逆時針轉至文字正對著雲雀,放在自己前方。雲雀閉上眼微微一笑:「有這麼好喝嗎?」

  

  草壁在獄寺身後笑得怪異:「那個、是濃茶,味道很重,所以不喝完也沒關係。」

  

  欺負外國人啊你們。

  

  獄寺不想同他們計較,低頭行禮:「謝謝招待。」

  

  日本的茶道在他記憶裡完全沒留下好印象,好印象指的是那時候漂亮的星空,還有現在雲雀的微笑。

  

  其實雲雀很常笑,不帶惡意和戰意的單純笑容只對著他的寵物,對著人時如果沒有戰意那都是惡意滿滿。種族歧視嘛這個。不過也不怪雲雀會這樣,動物們如此單純,哪像人類這般勾心鬥角、笑裡藏刀,一輩子能遇到值得信任的人,只有一個就夠了。獄寺隼人何其有幸,在十四歲時就遇到了大多數人終其一生也不可得的貴人。

  

  『如果瓜不要總是撓我、跑給我追就好了。』

  

  雲雀上下打量著:「這身衣服,穿著習慣嗎?」

  

  「還行。」冷淡回應。

  

  「給你用吧,那顏色不適合我。」

  

  莫名其妙的被配給了一件非常昂貴的和服,獄寺有點驚訝,但完全不高興:「我不需要。」

  

  「來這裡時就換上。」

  

  獄寺心想,果然是個麻煩,但是如果把加厚用背心換成防彈材質,好像還能接受?

  

  「過來,隼人。」

  

  透過銀色的眸子直視著,那方朝他伸來的手、那純黑,為何如此炫目?那溫暖寵溺的微笑,好像時間之神的魔法,令他全身以至於心神都完全凍結在當下。

  

  「不要……」勉強自己回神,咬起牙怒瞪回去:「我不是你的寵物!」

  

  這句話,讓雲雀凝固了。

  

  『這種笑容還是留給你的小卷跟雲豆吧!本大爺不稀罕!』

  

  似乎抓到脫身的時機,獄寺行了禮,起身快步去拿了自己的衣服,脫兔般地從這和室的大門處消失。

  

  一直待在角落的草壁也不明白:「奇怪了,氣氛不是挺好的嗎?」

  

  尤其是恭先生可是放出了只要是有感情的生物都會淪陷的表情,這麼大的必殺技可是幾乎不對人用的啊。

  

  雲雀收了手、斂了笑,望向屏風旁的空間,眼神轉為銳利--事與願違的表情:「那是在跟小卷與雲豆吃醋的意思?」

  

  「如果是吃醋的話……那意外的很可愛呢。」草壁咬著的草上下晃了晃。

  

  「吃醋很可愛?」

  

  「吃醋很可愛唷。那可是因為自己不是重要的人心中的第一位,才有的小脾氣呢。如果對象不是自己很喜歡的人,根本不會想在意自己在那人心中的地位,所以吃醋的意思就是『我最喜歡你』。」想著恭先生大概沒有吃醋或被吃醋的經驗,草壁侃侃而談:「不過獄寺的話真的是吃醋嗎?因為,他不是最喜歡澤田?」

  

  聽著最末句,雲雀的臉陰沉下來。草壁發現自己說錯話,連忙搖頭賠笑:「我隨便說說!恭先生不要當真!」

  

  「你慌什麼?」雲雀瞪著草壁:「我對那傢伙最喜歡的是誰沒興趣。」

  

  『如果是澤田綱吉,那是國中時候就明擺著的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介意的。』

  

  『不願意當我的寵物,那我還能以什麼立場待你好?』

  

  當他穿上和服,溫馴地坐在自己對面時,還真有他已經成為自己的東西這樣的錯覺,一時放鬆才對他露出無防備的笑容,顯然是驚動到他了。想待他好這件事不被他所接受嗎?無法理解。

  

  就算有了一紙證書,他們之間的關係仍和六年前一樣嗎?

  

  六年前初次見面,雖然對他感興趣,但那是喜好群聚的草食動物之一,所以立刻歸類為可以咬殺的垃圾,那是對他好也沒用,已經有主人的狗了。

  

  六年後,勉強以白紙黑字牽扯著,但是,無論怎麼追,還是不會回過頭來嗎?

  

  猛然查覺自己在進行一場徒勞的狩獵,必須得放手,和過去一樣,斷得一乾二淨,平靜過著自己想過的生活。

  

  沒有他的日子也過六年去了,沒理由現在沒他就不行。

  

  『無論再怎麼中意,還是有搶不來的東西。』

  

     *     *     *     *     *

  

  在自己房間裡好不容易才脫掉那身高級品,換回自己有如制服的西裝,帶子不是自己綁的所以費了點時間,如果不是這麼貴的布料早拿剪刀給剪了。

  

  將衣服疊好,想著要拿回去還的事。回想起來自己還真的是蠻常從雲雀面前逃跑,感覺真遜,但就是在那個人面前撐不久,也很討厭這樣的自己。

  

  『但要是逞強跟他對峙下去,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要崩潰了。』

  

  長嘆一口氣,坐在床沿,把那疊和服放在膝上,伸手輕撫著,是厚重光滑的觸感,猜想雲雀身上的布料是否相同?

  

  如果那時候乖乖坐過去應該就會知道了吧?

  

  但是怎麼可能過去?那個地方跟三途川一樣,一旦過去了肯定回不來,等待著自己的只剩地獄了。

  

  嘴角揚起自嘲一笑:

  

  『漂亮的織錦,是雲朵的圖案呢。』

  

  『真可惜,喜歡的東西卻並不適合自己。』

  

     *     *     *     *     *

  

  【如何攻略心儀的男性】

  

  【妳是最棒的--讓他沉迷於妳的技巧】

  

  【戀愛是戰爭】

  

  看著這些書名,獄寺蹙起了眉。

  

  站在小鎮的書局裡,應該要走到宇宙科學類別去找新刊的,卻不自覺地佇足在兩性關係類別前。

  

  【接納,進而遺忘--致感情上的失敗者們】

  

  透過眼球刺痛到心的字句。

  

  【感情路上,總是磕磕絆絆的我們】

  

  【分道揚鏢是我愛你的方式】

  

  【有一種愛叫做祝福】

  

  『我懂,我都懂,那麼我還在這裡尋找什麼?』

  

  起步往目標的方向走,發現新刊還沒被放上架,問過店員,得到還需再過兩天才能到貨的答案。但也不是那麼的非馬上看不可,而在書店裡到處走走。

  

  店內流洩著美麗的女聲,以流利輕軟的嗓音吟唱著曼妙情歌,彷彿踢踢踏踏的輕快舞步演繹著甜蜜的情欲,呼喚著愛人的擁抱、愛人的撫摸,渴望著指尖在身後曲線的勾勒,期盼著耳邊的綿綿呼吸,十指交疊的痴纏……

  

  『跟那個怪物是沒辦法的吧。』

  

  看著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只感到可笑罷了。

  

  隨手翻了翻火藥理論與槍械解析:『市面上的書有所管制,果然沒什麼東西可學。』

  

  看了眼樂理琴譜類別:『還是翻翻舊譜子吧。』

  

  「可愛的獄寺君,你注意的類別真是很極端呢。」

  

  性感的女音、自身後壓上的柔軟觸感與懷抱,獄寺先想到的是:「希特.比醬……妳那麼大個氣圈怎麼擠進來的?」

  

  回頭除了看到那個顯眼的大光頭外,他最注意的是快被氣圈繃倒的書架,而臉色刷白。

  

  「那個不重要。」「怎麼個不重要?壓壞店家的書怎辦?」

  

  說著,獄寺立刻把希特.比拉到書店外。一到了寬敞的人行道上,希特.比立刻抱上來:「上次說過的,來實驗吧!」

  

  「什麼實驗?」獄寺已經忘了之前說了什麼,而陷入短暫的回憶,才想起:「如果是做小孩這件事我記得我拒絕過妳了。」

  

  但回話時才注意到,希特.比一直盯著他的臉看,那簡直像快壞掉的睜大眼睛面帶淺笑。獄寺感到有些發毛:「幹、幹什麼啦。」

  

  「你沒心跳加快,」希特.比放開他,食指觸著性感的紅唇:「之前還會臉紅的。」

  

  愣了一下,三秒後才紅上臉頰。

  

  「所以你並沒意識到這是異性的身體……」希特.比說著、深思著,轉過身去,逕自越走越遠,獄寺在不知道該不該問她出現在這裡做什麼的情況下,目送她自視界中完全消失。

  

  『糟了……』

  

  至少從希特.比口中,他明顯感到事態的嚴重:『我這是中雲雀的毒了嗎?』

  

  『雖然本來就對女人沒興趣,但完全失去反應這種事……』

  

  『不對不對!』立刻搖頭否認心中所想:『希特.比醬雖然是雌性,但她是UMA!不算地球人!』

  

  『不對不對!之前我對她還是有意識到那是異性啊!!!』

  

  真想一頭撞死在牆上,但不知為何,腦中跑出了方才看到的書名……

  

  『沒什麼好懷疑的,我喜歡雲雀這件事。』

  

  起步悠悠前行,無法留心周遭平靜的風景,只有在偶爾撞進視野的小白點上,凝聚了視線。

  

  『雛菊……是誰說過雲雀喜歡這種花的?他真的喜歡嗎?』

  

  『是說我又瞭解他什麼?』

  

  走進咖啡廳裡,點了杯老闆的特調咖啡,坐在靠窗的座位,拿起報紙,但卻無法留心於紙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如果來這裡,他會點什麼咖啡?還是選擇紅茶?我連他喜歡什麼飲料、喜歡讀什麼書都不知道。』

  

  『明明只是個……』

  

  在侍者送上咖啡時,短暫的中止了思緒。望向窗外淺灰乾淨的淳樸街道……

  

  『我喜歡十代首領,我希望他好,只要他好,什麼都值……』

  

  『我喜歡雲雀恭彌,我希望他對我好,只要他對我好,什麼都值……』

  

  『對十代首領,我可以無私奉獻,但對於雲雀恭彌,我卻希望有所回報。這樣絕對不行,是吧?』

  

  對玻璃窗上的倒影投以疑問,也不過是可笑的自問自答。

  

  『這兩份喜歡如此不同,如果相同也就好辦了……』

  

  『啊,那就這麼決定吧。』

  

  『如果對十代首領也抱持著這種心情,我也必然會做的決定,那就是,離開他,別和他有瓜葛。雖然原因稍有不同……』

  

  『我必須在被傷得寸步難行前,把這份感情放棄。』

  

  『再怎麼想擁抱、再怎麼想碰觸,那都不是我能招惹的對象。』

  

  彷彿可從倒影中預見,碎得連渣也不剩的未來下場,只餘一抹慘笑。

  

  回想起來盡是在討好他的行為,也該適可而止了。

  

     *     *     *     *     *

  

  在獄寺的房間裡,床後有暗門可通到他放置鋼琴與愛好書籍的房間,雖然不大,但總好過把這些東西放在臥室裡,被本人稱為娛樂室。

  

  深夜裡,鋼琴曲音飛揚,銀髮青年的十指鏗鏘有力地敲擊著黑白琴鍵,琴音激昂,再轉為幽幽細語,嗚咽而終。

  

  夢裡幼小的自己所彈不出的曲子,在現實裡很輕易就能完成了。

  

  這首曲子描述的是殉情者的自白,所以他明白了自己為何在夢裡彈不出來。不願多想與沉迷感傷,指尖開始輕敲琴鍵,是輕快的《小狗圓舞曲》。然而和現在的情緒不搭,所以只是按譜彈奏而已。

  

  「心情愉快嗎?」

  

  熟悉的聲音自身後出現,止住了鋼琴聲。所以他回過頭去,瞪著那不速之客:「為什麼你會跑進來?!」

  

  「站在走廊就聽到鋼琴聲,覺得有點吵人所以進來看看是誰在製造噪音。」雲雀冷著臉回答。

  

  「這可是有造隔音牆的,沒進我房間怎麼可能聽得到?!」

  

  「我聽力好。」

  

  感覺心情變差,獄寺起身從雲雀身邊打開暗門,離開他的娛樂室。

  

  雲雀獨自留在這房間裡,坐上還殘留著體溫的木椅,耳中彷彿回響著在圓舞曲之前的那首曲子,心情起了共鳴,而感到隱隱作痛。

  

  環視佈置單調卻有許多個人特色的書籍與收藏的房間,他跟這傢伙還真沒個共通點,說到底,他瞭解他什麼?

  

  愛好是鋼琴和超自然事件,自尊心高、不服輸、衝動、易怒、單細胞笨蛋,有時候不知哪來的自信特別狂妄、特別難以親近,數起來全都是缺點,常識上的優點比如溫柔體貼、善解人意、開朗大方之類的完全沒有,只有在工作上能認為是優點的認真盡責而已。

  

  但偏偏就是這樣的人……

  

  「喂,你是不是待太久了?這裡應該沒有你感興趣的東西吧?」獄寺開了門,表情不耐煩地提醒他。

  

  「簡直像垃圾堆一樣。」頭也不回地回以冷言冷語。

  

  「像垃圾堆你還在這兒幹嘛?搞資源回收嗎?」回以嗤笑。

  

  對獄寺來說,愛好被雲雀否定還真的不意外,如果是這傢伙,否定自己的人生都會吧……他們兩個就是這麼不對盤。

  

  「送你的和服呢?」

  

  「早還給草壁了,現在才想到要回收嗎?」

  

  「是啊,那麼昂貴的東西送你果然還是太浪費了。」

  

  雖然這麼說著,但雲雀心裡很不是滋味。

  

  「是啊,你不需要對我好,就算是名義上的伴侶,彼此沒有感情的話,還是各過各的好。」

  

  銀光一閃,拐子打在獄寺臉旁的門框上,而他依舊一臉漠然,對著怒氣攻心的雲雀,直視著:「發什麼脾氣?我哪兒說錯了?」

  

  「不,你說得沒錯,我對你的確沒有感情。」歛了殺意收回拐子,雲雀神情歸於冷淡,並錯身離去:「如果有,也是錯覺而已。」

  

  是,錯覺而已。

  

  沒理由喜歡上一個全身上下都是缺點又和自己沒有共同興趣的同性。

  

  衝動既然無法解釋,那也無需解釋。

  

  只要是任何擋住路的東西都可以全力排除,包括自己的感情。

  

  「這樣就好了……這樣才是我認識的雲雀恭彌。」

  

  低到幾乎快聽不見的字句,卻十分清晰地刺進雲雀的心裡,所以他很快地離開這房間,把這空間還給它的主人。

  

  在雲雀離開他的臥房後,獄寺坐回鋼琴前的木椅上,長長嘆了口氣,指尖任意在琴鍵上敲了幾下,想到雲雀說在走廊上也聽得見,便一表遺憾地蓋好鋼琴,雲雀在這裡時還是別彈了吧。

  

  收拾起擺在琴架上的樂譜,想起剛剛還在這裡的人,便感覺心在痛,非常非常痛。但那又如何?

  

  『我明白,我都明白,我明白此時的痛苦所為何來,我也明白隨著時間流逝,這一切都會過去,變得比沙塵還不如。』

  

  『雖然難熬,但終會結束,我要做的只有過好自己的日子,熬過這段時間就沒事了。』

  

  他不知道母親會不會作曲,也許是別人寫給她彈奏的曲子,這首無名的曲子彷彿是她臨終前的思緒,如同預言一般地預言了她的末日,而她在很早的時候就送給他了。幼年的他彈不好這首曲子,更遑論去知曉它的意義。

  

  步上母親的後塵也不錯,至少在命運上,他可以繼承她的精神--一個人孤獨、不為人知地死去,為了她無法愛著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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